【蝴蝶】
謝眺在給自己煮麵。
清水煮沸,泡泡冒出來,水汽蒸騰,麵放下去,水霧才會被壓下來一點
這一覺睡醒,他才像是知曉這段日子裏發生了什麼,他剝奪了自己留在齊衡之身邊的權利,他的媽媽已經去世了,他唯一耍賴的理由沒有了。
因為他無法再欺騙自己,他對齊衡之的感情是感激而不是其他帶著肮髒的私欲。
他想到了死,他的母親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所有的肮髒在此找上他的時候,他再無逗留的理由。
謝眺開始陷入每天十個小時以上的睡眠,他白天睡覺,深夜醒來,每日縮少他的飲食。
每天,謝眺用白水煮一份麵,每一天都是,第一天,他吃下半碗,第二天,第三天,他剩下三分之二,第三天第四天,他吃得更少。幾乎隻動了幾口。
每天,他吃得更多的是止痛藥。
他的胃,已經疼得沒了知覺。
他在用饑餓懲罰自己,更加因為他的厭食症,已經很嚴重了。
他不想吃東西,這副身體,吃了任何東西都是浪費和玷汙。而他的腹痛,已經到達了一種限度。
像瀕死的小動物得知自己死亡將至,都會偷偷躲起來,這一次逃離,謝眺下的決心極大,他為自己做了裝扮,胡亂地買了把剪刀剪短了頭發,用齊衡之曾經在閑聊時與他聊過的方法,盡可能地掩蓋自己的個人信息。而這一處藏身之所,是記在謝眺母親的姨母名下的資產,實際上是謝眺母親的私產,她在家庭突變之中唯一能給謝眺留下的一處避難所。
因為杯水車薪,謝眺並沒有拿出去抵債。
林林總總,最終讓他在絕望中找到一處容身的洞穴。
在這種極致的痛苦之中,謝眺甚至感受到了安寧。
“當我時候受到責備痛苦與懲罰,我的靈魂才能停下對我身體的譴責。
讓我能夠安然入睡。”
第十六天,黃昏,門鈴響了起來。
這棟樓少有生人,但偶爾還有物業的人上來收費,前幾天謝眺就是找人交齊了先前欠下的水電,他未生疑,剛打開了一個門縫,突然被冰霜覆住了全身。
他看到了一雙鞋,剪裁得體的褲腳,再抬頭,他看到了齊衡之!
那是齊衡之!
謝眺那一瞬徹底慌了神。
他要敗了,他要被齊衡之抓住了。
他那肮髒的心思再也無法隱藏躲避,就要赤裸裸的被齊衡之發現了。
他爆發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氣,按住了門把手,用力地堵在了門口,
怕的一聲,想要把齊衡之關在門外。
他真的坐到了,聽到了齊衡之的一聲悶哼,那個聲音很痛苦。
他低頭看,看到齊衡之夾在門上的半隻右手,被他的身體壓著。已經通紅了,骨結都漲紅了充血。
謝眺死死地盯著齊衡之的手,咬著牙齒,下一秒終於哭了出來。
他該死,他竟然這樣傷害齊衡之的身體。
渾身的力量泄掉了一樣,
謝眺落荒而逃,他抱頭在牆角蹲下。牙齒磕磕地打戰。
“你賣了我吧,打死我吧,我錯了我錯了…”
他泄出嘶吼,如瀕死的小獸,聲音漸弱。
齊衡之向他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謝眺心上,將他推向崩潰邊緣,他瞪著充血通紅的眼睛,聲嘶力竭:“不要碰我!”
我贓….
謝眺顫抖著蜷縮,腹中疼得痙攣,他看不到了,隻能感受到,一個人將他緊緊抱在懷裏。
用溫暖的體溫罩著他,帶著塵埃的味道包裹他,用夾著哭腔顫抖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謝眺!沒事了沒事了,”
“別怕,我帶你回家。”
在齊衡之的懷裏,謝眺的劇烈反應好一陣才停下來,平靜後的他像個木偶,齊衡之用手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痕,也不見他有什麼反應。
眼睛是空洞著,回避著齊衡之痛心疼惜的目光。隻是不掙紮了,隨著齊衡之抱在懷裏,將他抱進臥室,側著放在床上,像放一個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