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番折騰下來,敖君逸好容易才讓他吐出水,重新呼出氣來。冰魚立馬帶著侍兒們客氣地把他請出避水處,關起門來去給遭了無妄之災的“新婦”換洗安頓,過了好半天才允許他進去。
“我就是看不慣他在我麵前使喚涇川水,想刁難他一番,才把他帶下來的。”敖君逸繞著床榻走來走去,“我雖然想欺負欺負他,但沒想殺人啊!都怪凡人太脆弱,嗆口水就會死。”
冰魚歎了口氣:“在夫人醒來之前,龍君還是好好想想請罪的說辭罷。”
侍兒們都告退離開,臨走時還將門掩上,貼心地把他和半死不活的新婦關在一起。敖君逸瞪了床上的人半天,還是垂頭喪氣地坐回到床邊,趴下去觀察對方的五官。
他看起來是凡人弱冠的年紀,麵如傅粉,容貌精致到略顯陰柔。此時他昏迷不醒,看不到那從容眼神,敖君逸直覺得他好像棵珊瑚樹似的,豔麗驚人,也易碎得驚人。
“奇怪,隻是一雙眼睛而已,會有這麼大的區別麼?”敖君逸自言自語道,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睫毛,“你可千萬別死,我是忘了凡人溺水會死。嘖,我還想問你的罪呢,憑什麼是我道歉?”
似是被他的話語驚擾,青年呻吟了一聲,嚇得敖君逸彈起身來,渾身緊繃,拿不定主意是凶他還是和善地表達歉意。但青年並未睜開眼睛,隻是皺了一下眉。
敖君逸小聲道:“你這是嫌我太吵了麼?”
“不如在河上長嘯時吵鬧。”青年閉著眼睛回答道。
敖君逸才鬆軟下來的脊背又繃了起來:“你醒了?你沒死?”
青年睜開眼睛,苦笑道:“托龍君的福,還留著一口氣。”
敖君逸連忙倒了杯天漿遞到他手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這幾天你就在龍宮好好休息罷……那個,你先解解渴,有什麼想吃的盡管和我說。來,我扶你起來。”
他邊說邊借著坐在床邊的姿勢,把青年往懷裏撈。後者連忙躲開,自己坐起身來,端起水精杯:“我隻是一時溺水,現在已經無事了,龍君不必小心翼翼。”
“我二哥說煩人的禮節中,惹怒了別人,就親自喂水賠罪……怕是他又誑我,你別往心裏去。”敖君逸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靠在桌案上問道,“我聽到岸上那些官吏叫你嘉陽王,你是凡間帝王的宗族,怎麼會被綁來當新婦子?”
“長平縣的巫祝借龍君之名,妖言惑眾,橫征暴斂,更以此為借口搶奪民女。聖人聞之震怒,命我緝拿長平縣令歸案。”青年平心靜氣道,“但聖人近來重用酷吏,凡有重案皆交給酷吏嚴刑逼供,未免有失公正。我打算先行查問清楚來龍去脈,所以混進他們抓走的女子之中,沒想到陰差陽錯……咳咳。”
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因為憤怒,他咳嗽起來,沒來得及放下的杯盞隨之搖晃,灑出幾滴天漿來。青年將杯盞塞給他,歉然道:“抱歉,汙了龍宮的衾被。”
比起衾被上的那幾滴,還是沾在他衣襟的紅漬更惹人注意。他穿著雪白的中衣,沾上石榴汁就跟血跡似的,讓敖君逸很不舒服。他不假思索伸出手去扯起他的衣襟,道:“你衣裳汙了,換一件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