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燼抿緊了唇,蘇蘇靠過來那一瞬,他身體下意識繃緊,想離她遠一點。
少女馨香,彌散在整個馬車內,讓人無處可逃。
他的手指無意碰到了那塊色澤瑩潤的玉。
分不清是暖是涼。
從澹台燼的角度看過去,少女臉上髒兮兮的,墨發散落下來,被化掉的雪打濕。
她毫不在意地擦擦臉蛋,手上全是傷痕,因為手背白皙,血痕顯得非常猙獰。
她為什麼會受傷,澹台燼再清楚不過。
他盯著她的發旋,心中縈繞著無盡的嘲諷。
多麼愚蠢。
這樣蠢的人,也難怪運氣會這般好,還能活著回來。
他想像以前一樣,作出柔善可憐的模樣,說些對她感恩戴德的話。
這都是他最擅長的。
可是今日,他嘴唇動了動,眼裏依舊是冷的,一如骨子裏的涼薄。
澹台燼放棄般閉上眼,索性不再看她。
*
蘇蘇休息了兩天,總算修養回元氣。
澹台燼依舊被關在東苑,天愈發冷,蘇蘇讓人給他送兩床被子去。隻等府中二公子和三公子再次出門,就真相大白了。
想到他那雙手,她狠下心,沒讓大夫去治。
立場不同,不能有多餘的同情心。
這跟豢養奴隸沒什麼兩樣,不管殘不殘,隻要活著就可以。偶爾蘇蘇心裏也會不太自在,隨後一想到那些靈位,綿綿不絕的屍山,整個人又可以了。
蘇蘇擔心那日自己斬殺赤炎蜂,會讓葉嘯起疑,於是早早打好腹稿,等著葉嘯叫她過去問話。
誰知道葉嘯根本沒有回府,這兩日都在外麵。
府裏情勢莫名緊張起來,一種惶恐的氛圍,包圍了大夏皇城,早晨吃飯的時候,杜姨娘說:“將軍兩日沒回府了,那怪物,當真像外麵傳的那樣厲害?”
葉嵐音說:“姨娘問三妹妹,三妹妹不是見過嗎?”她看向蘇蘇,臉色不好,還在為自己嫁妝失竊的事惱恨。
蘇蘇點頭:“確實厲害,所以這段時間,大家少出門。”
杜姨娘道:“我聽說,那東西是從周國流傳出來的,周國培養那些怪物,會不會又想……”
想開戰。
十多年前,周國慘敗,送來皇子澹台燼為質。
如今的周國,今時不同往日,休養生息,兵強馬壯,水草豐美,而大夏冰雪覆蓋。周國本就對大夏虎視眈眈,周國突然攻打邊境不無可能。
杜姨娘這番話,讓眾人都有些憂慮。
畢竟真要打仗,葉家的男人,會第一個上戰場。
老夫人不悅地打斷杜姨娘:“內宅不要妄議。”
總不能還未開戰,就鬧得人心惶惶。
這樣微妙的局勢下,最直接的影響,便是府中對澹台燼的議論。
下午春桃焦急地道:“三小姐,那些下人說質子是災星,還說周國如果和大夏開戰,將軍會第一個斬下質子首級,這是真的嗎?”
春桃很擔心,在小丫頭看來,質子是小姐夫君,她怕這樣的事發生。
蘇蘇寫字的手頓了頓。
她第一次體悟到,有人想安穩活著都這樣難。
連蘇蘇這種不懂凡間戰爭的人都明白,兩國開戰,澹台燼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對於周國來說,他是顆被拋棄十多年的棄子,對於大夏來說,他是個毫無尊嚴的俘虜。
她如果不想辦法救他,就一定要在他出事之前,想辦法抽出邪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