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展著枝葉,向上伸去,陽光從枝葉縫隙間灑下來,零零散散的,化作一塊塊的金斑。
樓閣被梅樹圍繞,連成一片的綠林,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棵一棵的似乎雜亂無章,但如果有人對陣法有所研究,就能看出這是一個九轉困龍陣。
若是沒有經過陣主人的同意強行進入,莫說別的,怕隻會落得個身死魂銷的下場。
隻見雕花窗兒半敞,斜陽投在那人兒身上,泛了一圈金光。那人隻著淺薄一雲紗衣,紋路曲曲折折,繞作一副華麗的九霄雲上圖。她雙眸微動,泛瀲灩水光,蛾眉蹙緊,香汗濕衣。一塊通體翠綠的玉簡被她扣在額上,襯得素手芊芊潤澤。
這樓閣之內的人自然就是靜修的洛淺陌了。至於她為何這番模樣,還要從七日前說起。
那日洛淺陌辭了老王爺的留膳,自顧自往洛水院來,卻不料方一踏進樓閣,身後便降下一束青光,隨著青光所到之處,本整整齊齊的桃樹竟是自主地移動起來,不消一會兒便遮遮掩掩將內外隔絕。
洛淺陌心中雖不解,卻隱隱約約明白這是小白的手筆,也知小白必不會加害她,索性等著陣法成型,這才抱臂懶懶望向空地,道:“怎地?還不出來,敢做不敢當了不成?”
她聲音甫一落下,一道白影便從她身上射出,直往空地上去,不消一刻白影消失,一隻毛色純白如雪的兔子墊著兩腿支起身子,不滿地瞪著她。
“嘁!真是狗咬呂洞賓!”小白嘟嘟囔囔地嚷著,還嫌不解氣,又狠狠瞪了洛淺陌一眼,這才不情不願道:“這是九轉困龍陣,九九歸一,衍生萬象,有它在,你這小院算是銅牆鐵壁都不過。”
洛淺陌挑了挑眉,心思一轉,便知這是小白為她安全所設,本想多問幾句,卻見小白不欲多說的樣子,隻好作罷。蓮步輕移,往屋裏去。
洛淺陌盤腿在榻上端坐下,小白左右將她打量了個透徹,這才點了點頭,道:“念力與靈力看似同出一枝,實則天差地別,二者差距可謂是天上雲與地裏泥,修煉方式自然也與靈力不同,這也是導致了這具身體分明為鬼才卻被當做廢物的原因。”
小白頓了頓,砸吧砸吧嘴,似有些感歎:“不過這洛淺陌也是執著,竟還能修煉出靈力。這對你是幸也是不幸。”
“幸在靈力雖不比念力,卻也是能量體,聊勝於無,你將靈力轉化為念力,便也可打下基礎越過部分程序。不幸則在於——”
小白拖長了聲音,眼睛微眯,很是幸災樂禍的模樣,眼裏卻藏了一絲擔憂:“靈力畢竟與念力不同,若要將二者轉化,你作為承體所受折磨自然不會少。不過對於你來說,也算是一次心境的磨礪了。”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煉化這些靈力,自然也不會有痛苦一說,隻是這樣你身體裏便相當於是留下了一個不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便會爆發。”
洛淺陌沉默片刻,垂頭沉思,眼中微光流轉。
她知小白這話是想給她留一個選擇的餘地,是經曆烈火涅槃成凰,或是為一時安逸留下隱患惶惶不可終日,選擇權交與她,是一念天堂,抑或一念地獄,都由她自己承擔。
“小白。”洛淺陌緩緩開口,眼中不見一絲猶豫,反而帶著笑意:“你莫不是太小看我了,我畢竟是閻王殿上走了一遭的人,怎麼也不會像是懼怕疼痛的吧。”
小白細細打量著洛淺陌的神色,見她沒有一點勉強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卻是朝她翻了個白眼,狀若不屑,笑罵了一句:“嗤,誰不知道你還沒去閻王老子那報道,便被我帶來這兒了似的。”
他又頓了頓,從虛空劃出一道口子,小爪子掏了掏,先塞了個胡蘿卜到嘴裏,又拿出一塊玉簡,這才含糊道:“事不宜遲,夜長夢多,玉簡給你,貼額頭上便好,自個兒看去吧。”
洛淺陌自然不會看不出他的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理會,接過玉簡便細細打量起來。
隻見玉簡成圓柱型,通體潤澤,碧綠似水,其中竟有雲絮流動,上無裝飾,僅一個“念”字,潦草卻帶仙風道骨,狂妄自信。
洛淺陌將玉簡貼在額上,便覺一道涼意從玉簡上來,直達靈海深處,又化作一個一個的方塊字,在靈海中次列分布,整整齊齊的都是草書,與那念字顯然是同出一處。
念力者,靈氣根源也……
文字晦澀難懂,洛淺陌卻是隻消一眼便知道它所說何物,帶著一種異樣的熟悉感,這種奇異的感覺讓她有些驚奇,玉簡中的東西卻又讓她無法自拔。
念力是靈氣的根源,此處的靈氣自然不是靈力,而是人生而帶來的一縷先天之氣,保存良好者便成各種各樣的先天之體。靈氣早就根骨,是修仙路上第一道由天地賜予的機緣,卻不是公平的,而是因人而異,這也就造就了天才與鬼才,同時也將根骨極差之人貶入塵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