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下講台,看到同學瞅我的眼神有些異樣,我就感覺可能糟糕了,大家都覺得我闖禍了。我急迫著尋找一個座位坐下,接下來答辯的人說了什麼我根本沒聽進去。不知道第幾個答辯完的,一個男生,坐到了我身邊,他遞給我一張紙,紙上畫了兩個長鼻子的火柴人,一男一女相對而跪,外表猙獰怪陋,地上有斷開的鎖鏈,那是費爾動畫裏的一個場景;他跟我說,他和我同屬於意外的造物,共同喜歡費爾·莫洛伊的一個原因,是他將這種意外的絕對性以一種絕佳的諷刺手段揭露了出來。他是我遇見的第一個遭遇相同的異性人,怎麼說呢,兩個世界的局外人,帶著被拋棄的基因,就此走到了一起。”
“現在呢,還在交往?”陌生人把勺子挖到了杯底,停止了飲食,他表示自己很少吃晚餐,胃消化不是很好。
“不到兩個月,分了。我以為他是和我一樣的弱者,然而他不是,他把自己偽裝成一隻羔羊,為的是潛入羊圈竊取羔羊。“她吃得有些著急,噎住了喉嚨,她開始咳嗽,把沒嚼爛的麵包吐了出來,喝了兩口茶,多少緩過來一點。”我舍友放假回家了,他可以過來,我給他做飯,煲的雞湯,他誇我做的飯好吃,然後我們擁抱,他想進一步發展,我……我不排斥性,但我們才見過四次麵就這樣,我接受不了。他很生氣,坐了一會就要走,回去之後打電話要求分手。我同意了。讓我難以接受的是,分手不到一周,他就在朋友圈裏曬出了和新女友的合照……”
優璿情緒低沉,經剛才那麼一咳,臉色變得有些紅潤,鼻翼周圍的雀斑反而寡淡了,原來菠蘿莓的臉蛋硬生生給咳成了紅沙果。她吃不下去了,陌生人也不說什麼,站起來將剩下的半個漢堡簡單裹住,用餐紙將吐掉的食物撿起來,連著一隻蛋撻丟進垃圾桶。“稍等一下,”他對程優璿說,隨後又跳入廚房,把案板底下的雞頭、雞骨頭統統裝進塑料袋,紮好了放在桌子上。“來吃一頓晚飯,租用了人家的場地,吃了人家的雞,總該給人家收拾一下,不然明天員工會挨處分。你先上車,我把攝像頭擦幹淨就出去。”
四點三十分,陌生人發動車子,他們重新開往環城高速。程優璿問:“你不怕被攝像頭拍到麼?”? “不怕,我身兼好多想技能的。”陌生人笑了。
“也難怪,你那麼白,攝像頭夜晚拍到了,會以為是幽靈呢!”
“你知道怎麼博人同情、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你還會調侃別人,你知道你完全不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弱者。”
程優璿的聲音陡然轉低,像犯了錯的小姑娘:“一般人我和他們聊不來,我隻和同類人說。”
“你覺得我和你一樣?”
“我的第六感很強,”程優璿說,“你也是個孤獨的人。”
陌生人沒有回複,他的手抽搐了一下,開始發起顫來,程優璿沒有注意到,他把右手悄悄放下來,捏緊衣服的褶子。程優璿想起了什麼似的,打開背包,拿出藍條紋小醜,套進手中:“忘了給你介紹了,這是我的朋友們,孤單了就喜歡和他們玩……”她模仿小醜的語調,聲音變得飛快,繼而她根據小醜的邀請,從包裏將老山羊取出來放在控製台上,另一隻手套進靚麗奶牛,她模仿老牛緩慢的聲音說:“你認識的這個人不好,你都不知道他姓什名誰,哪裏人士?”藍條紋小醜蹦蹦跳跳著過來,用手在靚麗奶牛頭上拍一下:“她也沒介紹自己啊,人家救了她,他一句沒有感謝人家,還苛求這麼多!“靚麗奶牛緩緩地說:”是啊,不然我們都得給她陪葬去,“奶牛嘴裏像嚼著草的樣子,”那個酷酷的青年,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朋友叫程優璿,程是方程式的程,優是成績優秀的優,旋是陀螺旋轉的那個旋。“藍條紋小醜又拍了靚麗奶牛一下:“笨蛋,是璿,璿珠的璿,是美玉,我們的朋友是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