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汗血青春再見吧!媽媽(三)(1 / 3)

見自己如此“膿水”,為了能夠跟上訓練進度,在隨後的訓練中,無論是跑步、越障、單雙杠,還是仰臥起坐、俯臥撐,高建社可謂是樣樣都玩了命似地練,為此,甚至還把從十二、三歲便染上的抽煙的毛病也給戒了。隻不過,由於基礎太差,半個月下來,別人的身體都是越練越棒,技能也是越練真高,唯有他的身體是越練越薄,訓練成績也是不升反降。

當初,副排長便是因為患上了肝炎被送去住院的,所以,見高建社臉色卡黃,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排長便懷疑他是不是也染上肝炎了,便讓一班長送他到團衛生隊去檢查檢查。等檢查結果出來後,發現他的身體好好的,沒啥毛病,排長便料想可能是由於這段時間的訓練強度太大,弄得高建社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便讓他暫時莫參加訓練,好好休息幾天。

歇了十來天,吃了十來天的病號飯,高建社的身體這才終於還過陽來。見高建社主動要求參加訓練,根據他的身體狀況,一排長便決定在訓練上專門給他開“小灶”,對他的訓練量進行適當控製。那段時間,排長每天早上起床後,都要給高建社量一次脈博;如果發現他的心跳超過了每分鍾七十次,便要在前一天的基礎上,減少他的訓練強度。

到了當年的六、七月份,高建社的身體才算是真正好起來。此時,高建社身上的肌肉雖說是沒見增加多少,但是,肌肉的質量卻顯著提高了,訓練成績也趕了上來。臉色也由原來的那種白中透著那個黃,變成了現在的黑中那個透著紅了。一眼看上去,高建社給人的感覺的確像是一名戰士,而不再是一名穿著軍服的普通人了。

自從正式開訓後,由於極度的疲憊,高建社每天中午都得上床睡覺,不僅再也沒有心情給常成掏耳朵了,反過來,每天晚上睡覺前,非得由常成給他做大半個小時的按摩不可,否則,肌肉緊張得讓他夜裏睡不著覺。每次做按摩時,高建社都要讓常成從他的領脖子一直捏到他的腿肚子,這樣一連捏上四、五遍還不行,還要讓常成用腳在他的身上踩;由於脊椎裏麵的神經非常豐富,每次做到最後,讓常成用手指在他的整條脊椎骨上上下按時,也是高建社的身心倍感輕鬆舒服的時刻。這樣一直堅持了兩三個月,直到高建社在每天的訓練結束後,不再感覺肌肉放鬆不了時方止。

高建社是走向敵人的第二道環型戰壕發起衝擊時犧牲的。

做為一名火箭筒手,見進攻受阻後,高建社便果斷地將火箭筒對準敵人的掩體進行射擊。發射出去的火箭彈雖然擊中了目標,但是,彈體在接觸到目標後,卻突然跳了起來,在目標的上方爆炸。見未能摧毀目標,高建社在迅速裝彈後,再次起身射擊。這次,火箭彈冒著煙直撲敵人的掩體,在擊中射孔的側壁後,一下子在敵人掩體的內部炸開了。

麵對我軍的堅定進攻,越軍的抵抗也進行得十分頑強。由於我軍的進攻企圖是在敵人的環型防禦工事上撕開口子後,直取山頂,然後,再左右齊推,上下結合,肅清殘敵。因此,當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整座山體的南、北、西三個方麵的上上下下,到處都是射擊聲和爆炸聲。高建社就是在射擊動作剛完成,還來不及隱蔽時,被敵人從側麵射過來的子彈給擊中犧牲的。

一九八一年六月,常成入伍滿三年後,利用第一次休探親假的機會,先到了高建社的家鄉,去看望高建社的父母親及家人。

像許多陣亡指戰員的親人們所做的那樣,高建社犧牲後,高建社的父母把高建社生前的一張身著軍服的半身照放大後,鑲嵌在一副鏡框中,然後,將遺像懸掛在堂屋的牆壁上,以示紀念。來到高建社他們家所在的村子,在高建社父母的帶領下,走進高建社他們家的堂屋,站在高建社的遺像前,舉目瞻仰高建社的遺像,看到高建社的嘴角上掛著那絲調皮的微笑時,常成的心裏直覺得一股子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的親熱感迎麵撲來。的確,從得知高建社犧牲的那一刻起,直到目前,在常成的潛意識當中,從來都未增把高建社同犧牲二字聯係在一起,隻當他是走遠了,說不定哪會兒便會能回來。

下午臨別之時,捧著高媽媽的手——一雙因為長年累月地搶錘打鐵而變得已經十分粗糙的母親的手,感慨之餘,常成情不自禁地單膝跪在高媽媽的跟前,並將高媽媽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額前。那一刻,常成流下了眼淚,這眼淚,既是為高爸爸、高媽媽失去了他們心愛的兒子而流下的悲傷的眼淚。同時,也是為自己失去了一位可以做一生的朋友的好兄弟而流下的無限懷念的眼淚。

九連是一個多民族連隊,四班副班長忽海波是其中唯一的一名回族戰士。據指導員的分析,忽海波的祖上很有可能是在元朝初年,跟隨忽必烈一起到雲南的蘇聯烏茲別克共和國的回人。不過,對於指導員的這一說法,忽海波聽後隻是笑了笑,未置可否。

回族人忌食豬、馬、騾、驢和猛獸的肉,所以,每次做飯的時候,炊事班都要用菜籽油單獨給忽海波炒一大盤子菜。當時,每個班的餐桌上通常都隻是兩個菜:一個鹹蘿卜或是鹹白菜,外加一個新鮮蔬菜。見班裏的其它弟兄分食兩盤菜,忽海波往往會把自己盤子裏的菜主動扒一部分出去,讓他們班的弟兄們跟著沾點兒光。

忽海波的鼻子非常“尖”,炊事班每次用啥油炒菜做飯,他隻要是一聞便能夠聞出來。

一九七八年四月份的一個早上吃早飯時,發現炊事班是用棉籽油炒的菜後,忽海波便隻吃飯、不吃菜。由於飯堂裏的人多,見同班的戰士們問他,忽海波當時便沒吭聲,等吃罷飯,回到宿舍後,才把實情說了出來。聽了忽海波的說法,他們雖然也鬧不清楚吃了棉籽油是不是真的會影響到將來的生育,但是,見忽海波平時在飲食方麵比較注意,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還是相信多於懷疑。等到中午吃飯時,見炊事班又是用棉籽油炒的菜,四班的戰士們便全部都是隻吃飯、不吃菜。

晚飯基本上都是下麵條。吃午飯的時候,見四班餐桌上的三盤子菜基本沒有動,指導員便發覺這其中的苗頭有些不大對頭;等晚飯開飯後,見四班的戰士們在飯堂裏麵轉了一圈,連飯都沒打便走了出去,等剛吃罷飯,一回到寢室,指導員便把四班長給叫了過去。

指導員凡事喜歡講證據。在聽了四班長的解釋後,找四班長要證據時,見四班長拿不出來,便說四班長不懂科學,習慣了聽信“小道”消息。見四班長的思想工作很快便被做做通了,指導員便決定趁熱打鐵,立即深入到四班,給四班的戰士們普及下科學知識,順便再把他們的思想問題也給一並解決掉。

指導員不去還倒好,此一去,一下子把動靜給鬧大了,弄得全連的幹部戰士全知道吃棉籽油會影響將來生孩子這種事情了。等第二天吃早飯時,見又是用棉籽油炒的菜,除了幾名已經結了婚、生有小孩的幹部及個別嫌中國人太多,他們不想要小孩的戰士外,連隊的絕大多數的幹部戰士,統統都是隻吃飯、不吃菜了。

見早飯如此,午飯如此,晚上下的麵條剩了大半鍋沒人吃,這下不僅弄得指導員坐不住了,連隊的幾名主要幹部個個都坐不住了。常言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發慌。當時正值訓練的高峰階段,這樣下去還不把幹部戰士們的身體給弄誇了?既然人的思想工作暫時做不通,幾位主要幹部在一起一番商量之後,便決定拐過來做油的工作。隨即,便讓通訊員把司務長叫了過來,要求他明天上午無認如何都要把菜籽油給拉回來,從明天中午開始,以後再也不能夠用棉籽油做飯、炒菜了。

這件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之後,一個偶然的機會,炊事班長把上次剩下的棉籽油偷偷混進菜籽油裏麵炒菜的行為,終於被前去幫廚的戰士發現了。飲事班長姓仝,人長得也比較胖,得知此事後,為了發泄對炊事班長的不滿,戰士們便給他起了個“公公”的綽號。

對此,炊事班長自己也是感到既委屈又惡心,委曲的是:這件事情是司務長要讓他這樣做的;惡心的是:他也還沒有結婚,將來也想要小孩,可是,在明明知道飯菜裏麵放上有棉籽油的情況下,還是不得不閉著眼睛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