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彙報,得知他倆還沒吃午飯,一排長便讓常成去通知炊事班給他倆做飯,自己則起身向隊部走去。
見晚飯的時間到了,一排長還沒有回來,出門的時候,常成便把一排長的碗筷一起帶上,準備幫他把飯先打好,等他回來好直接吃。就在常成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見一排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見常成跟在人群的後麵往外走,一排長便示意他等一等,見帳逢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一排長便挺嚴肅地對常成道:“寫一份申請擔任一班長職務的挑戰書,現在就寫,寫好看,馬上交給我。”交待罷,聽常成開口問他道:“咋寫”時,可能是因為覺得常成提出的這個問題太低級,弄得一排長稍微愣了一下後才說道:“就按你理解的寫,簡單寫兩句,把意思說清楚就行了。”說罷,沒等常成再說別的,伸手把常成手上的兩副碗筷接過去後,便轉身出了帳逢。
既然排長發了話,常成自然是不敢怠慢,等一排長出門後,便轉身來到自己的床鋪前,從褥子下麵拿出筆和筆記本,然後,便趴在床鋪上動手寫了起來。三言兩語把“挑戰書”寫好看,準備再謄一遍的時候,腦子裏的一根筋突然動了一下,竟讓常成一下子又變得猶豫了。
可不!入伍一年多來,常成隻知道讓誰或是不讓誰當班長,一切全都由上麵說了算,還從來沒有從哪個那兒聽說過有誰是通過寫“挑戰書”這種方式當上班長的,擔心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了的話,豈不被弟兄們笑話自己是個“官迷”。再者,無論是從工作能力、工作經驗還是個人威信方麵,常成都自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法與自己的班長相比,所以說,莫說是爭著去要“班長”當,就是連隊幹部點了名讓自己當,常成心裏都會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接受。另外,為了加強二營的大力,大前天的上午,由軍區配屬給二營的噴火手便已經配屬到位,並從到達的當天起,便與九連和十連的戰士們吃住在一起,這充分表明,戰爭說不定哪會兒就要爆發了,這也就意味著即便是自己當上了班長,也不會有多少時間用來摸索當班長的經驗了。如果要是因為自己的個人原因把工作給幹砸了,到時候,既辜負了排長的期望,還讓全班弟兄們的身家性命也跟著糟殃。
趴在那裏三想二不想,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把常成的腦子給想亂了。見一時捋不出個頭緒來,無奈之下,常成便隻好放下筆,索性不寫了,把額頭枕在手臂上,閉上眼睛想讓大腦靜一靜。
帳篷的隔音效果比較差,人在外麵走動時發出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往往像是在帳篷裏麵走動似的。起初,聽見一串極其輕微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常成並沒有去在意。少頃,覺得剛才的那串腳步聲似乎不太像是從外麵傳進來的,繼而,又感到像是有個人來到了自己的身後,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便睜開眼睛側頭去看。一看之下,不是個啥?就見擔任“院內崗”值勤任務的七班戰士趙世紅,此時正哈著腰、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筆記本看。
見常成抬手將筆記本合上不讓他看,趙世紅便也不客氣,右腿往床鋪上一跪,左手撐在常成的後背上,右手往前一探,一把便將筆記本從常成的手上給奪了過去。等站起身來,打開筆記本,將夾在裏麵的筆拿在手上後,趙世紅二話沒說,便動手在上麵寫了起來。
常成寫這東西本來就怕被不相幹的人看見,所以,見趙世紅悄悄地進來偷看時,心裏便對趙世紅頓生反感;隨後,見趙世紅居然動手搶自己的筆記本,心裏便愈加煩得慌,見趙世紅把筆記本搶到手後,竟然像是拿著他自己的筆記本似的,毫無顧忌地就在上麵寫開了,弄得常成心裏惱火地一時真不知道該咋說他才好。趙世紅是一九七七年的兵,比常成早一年入伍,按照部隊的傳統,在常成的麵前,稱得上是位“老同誌”。所以,心裏盡管對趙世紅的行為十分不滿,但是,做為一名新同誌,為了對趙世紅表現出應有的尊重,常成便隻好暫切把火壓在心裏,沒有發作出來。
站在那兒刷刷幾筆寫罷之後,把筆重新往筆記本裏一夾,見常成此時正坐在床鋪上仰著頭看著他,趙世紅並沒說話,像是啥事情都未發生似的,神情自然地把筆記本往常成的麵前一遞,等常成伸手把筆記本接過去後,便又像來時那樣,一聲不響地向外麵走去。
趙世紅平時的表現就跟他的長相和身材那樣,在連隊一百一、二十名戰士當中屬於“中不溜”,再加上特別愛跟人開玩笑,所以,常成便擔心他莫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一些扯 蛋的話,拿自己尋開心。不過,等打開筆記本後一看,卻發現趙世紅並沒有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做,而是在“挑戰書”下方的空白處,寫了一句“國難當頭之日,正是將士用命之時”這句話。另外,為了把意思交待得更清楚,趙世紅在用筆將這句話圈起來後,還又在上麵畫了一個箭頭,示意常成將這句話加在“挑戰書”正文的前麵。
想到像趙世紅這樣的人,在看了自己寫的“挑戰書”後,不僅沒有表現出絲毫嘲諷之意,而且,還一本正經地幫著自己寫,這下不僅讓常成剛才懸起的心放了下來不說,還讓常成心裏頭感受到了些許的安慰。
因為是要打仗了,為了養精蓄銳,每天的作息時間便不像在營區時那樣正規,晚飯過後,戰士們隻要是睡得著,便隻管打開被子上床去睡覺。常成那天也是在天一擦黑便上了床,所以,晚上一排長到隊部去開會,至於是開到啥時候才回來,常成一點兒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出操時,在連長、指導員的帶領下,全連圍著帳篷跑了兩圈後,隊伍便被帶到了炊事班前麵的那片較大些的空場地上。等全連列隊完畢,指導員便在隊列前首先講了一番“三大民主”、“群眾路線”等有關我軍建設的工作原則之類的話,然後,便宣布說,這次將通過民主選舉的方式,由全連戰士來決定由誰擔任一班長之職。隨即,副指導員便接著開始宣讀選舉規則並公布候選人名單,等副指導員說罷,見連長、副連長均表示沒有啥話要補充,指導員便讓三位候選人——五班長、八班長和常成回去把各自的茶缸子拿過來。
原來,昨天下午,從一排長的口中得知一班長住院的消息後,指導員便同一排長一道專程趕往醫院去看了一班長。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回來的路上,在跟一排長的交談中,考慮到戰爭隨時可能開打,而根據一班長的傷勢來看,他顯然已經無法趕上這趟“車”了。為了穩定一班戰士們的軍心,保持他們的鬥誌,避免由於班長的缺位,從而造成一班的戰爭準備工作的脫節,指導員當即便認為十分有必要立即重新任命一位一班長,以接替現任一班長來主持一班的工作。
回來後,正好趕上吃飯,指導員便端著飯碗,邊吃飯,邊把一班長的傷勢及自己的相法說話連長聽,兩人隨著還就具體的人選問題形成了統一意見。由於事情將要牽扯到二排和三排,會前,二排和三排的四位正、副連長也被要求一同與會參加討論。
為了盡快把事情確定下來,避免扯皮拖拉,影響到後續工作的開展,會議開始後,指導員便率先亮明了自己的觀點,並要求幾位正、副排長在已經圈定好了的兩位候選人中任選一位。
一排長因為對這件事情有自己的認識,所以,等指導員說罷,輪到他發言的時候,便沒有按照指導員事先確定的思路走,而是提出來由常成接任一班長一職,並談了幾條理由,隨後,便又把常成寫的“挑戰書”交給了連長。
聽罷一排長發言,接下一排長遞上來的“挑戰書”看了看,連長便把“挑戰書”遞給了指導員,指導員看罷,便又把“挑戰書”遞給了坐在他旁邊的副指導員,最後,“挑戰書”又傳到了副連長的手上。
飯後會前,四位連隊的主要幹部聚在一起小範圍地商量這件事情的時候,副連長便曾經提出把常成也列入到候選人的名單當中供大家討論。但是,由於當時連長、指導員均以常成的軍齡太短,擔心他經驗不足,從而否決了副連長的這一提議。因此,把常成寫的“挑戰書”接到手之後,副連長連看都沒看一眼,便當即表態說支持一排長的意見。
五班長、八班長分別來自二排和三排,連長、指導員原以為這件事情如果出現“卡殼”的話,不是卡在二排的兩位正、副排長那裏,便是卡在三排為兩位正、副排長哪裏;不曾想,會議剛開始,“殼”竟然卡在了一排長那裏,這多少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