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定邦跟副班長楊德同為一九七七年的兵，從當新兵的那一年起，兩人的關係一直就相處得不錯；另外，黃定邦一向就看不慣二班的人。在他的眼裏，除了二班長外，其他人等個個看上去都像是一顆發了黴的怪味豆，咋看咋不舒服。因此，見副班長楊德從後來走上來後，扭頭朝他遞了個眼色，便二話沒說，立即心神領會地跟了上去。薛剛是一名新戰士，為人比較老實，言辭也比較短，見副班長楊德和老兵黃定邦脫離隊列往前超，問都沒問一句，隻管悶著頭，緊隨在黃定邦的後麵往前走。
二班的四名戰士被並入到一班後，張有亮、程世寶、郭清被分在同一個小組，機槍手張有亮為組長，另外一名戰士王國民被分配在常成所在的那個小組。程世寶跟郭清屬於是那種腦筋本身就有些不大“靈光”之人，更兼習慣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願瞎操冤枉心，見副班長楊德等人從他們身邊超過去，看見了也跟沒看見一樣，壓根兒就沒往心裏去，隻是當看到走在他倆前麵的張有亮跟副班長楊德在那裏相互擠對，試圖把副班長楊德“壓”在後麵時，這才會過味兒來。張有亮的“小夥子”比較好，副班長楊德的身體那也是一個倍兒捧，杠了幾下之後，見壓不住副班長楊德，自己的前麵又有王國民給擋著，為了不落在副班長楊德的後麵，張有亮索性把心一橫，從王國民的右側往前超。
身為班長，自覺自己身上的責任比較大，待與三排的人馬分開後，常成自然是更加小心警覺地端著槍，在前麵帶著全班人員搜索行進。正走著，聽見身後響起一陣嘈雜聲，待往左回頭一看，見副班長楊德從後麵趕了上來；再扭頭往右看時，又見張有亮從自己的身邊一竄而過。副班長楊德還算是比較講“客氣”，從常成身邊過去的時候，還沒忘了衝常成哂一下，張有亮則幹脆連這一套“禮性”也給免了。
常成也知道副班長楊德跟張有亮素來就有些不大對臉兒，不過，見他倆賭氣賭到了戰場上不說，還帶牽得兩人所在小組的成員也跟著一起相互鬥氣，心裏便不由得對他倆今天的行為感到有些惱火。因此，見兩個小組的成員呼呼隆隆地分別從自己的兩邊跑過去，不待他們跑遠，常成便立即壓著噪門兒喝令道：“回來。”說罷，見除了薛剛稍微遲疑了一下，其它人等像是沒聽見似的，常成心裏便又是一急，拔腿便往前追，打算把他們幾個攔下來。
剛追出去兩步，感覺自己的腰帶像是被人從後麵拉住了似的，隨即，便聽見喬陽在後麵小聲道：“算了，馬上就到了，盡他們去。”喬陽跟常成同為一九七八年的兵，自打從新兵連分到九連一班後，兩人就一直十分要好。想到喬陽一向比較維護自己，再想到自己就這麼去追，在阻止的過程中，萬一把動靜弄大了，如果附近有敵人的話，豈不是自我暴露目標？所以，聽了喬陽的勸告，常成便隻好停下不追了。不過，雖然決定不追了，但是，出於安全起見，常成停下來後，還沒忘了及時衝副班長楊德等人交待一句道：“跑慢點兒，注意觀察。”
此時，兩拔人馬之間的競爭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對於常成的交待，根本就聽不進去。一溜煙的功夫，幾個人的身景便消失在了前麵的樹叢雜草之中。
當常成帶著喬陽和王國民一路搜索來到山頂附近時，發現前麵一直沒有發生異常情況，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些。登上山頂後，在上麵繞了一圈看了看，見上麵隻有副班長楊德他們三個，卻不見張有亮他們那一對半，便回頭向副班長楊德詢問張有亮等人的下落。問罷，見副班長楊德不作聲，隻是一臉茫然地登大了眼睛直楞楞地看著自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常成便隻好不再問下去了。
站在山頂，麵向西南方向，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一邊以期發現張有亮等人的蹤跡時，突然間，便聽見從正下方傳來一陣激烈的射擊聲。山頂之上除了有一些低矮的權木外，相對比較光禿；由山頂往下約五十米，便是成片的樹林，槍聲就是從樹林中傳出來的。為了避免被流彈所傷，聽到槍聲後，常成便迅速蹲下身，並示意副班長楊德過來，隨自己一起向下觀察，其它人則負責注意警戒。
射擊聲先是由一個輕機槍的連射引起的，隨後，“嘩嘩”叫的射擊聲便在山穀裏響成了一片。激烈的射擊聲持續了大約一分多鍾便停了下來，由於不知道下麵到底發生了啥事情，等射擊聲一停，常成便趁此空檔大聲呼喊張有亮等人的名字。喊罷，見下麵無人應腔，少頃，激烈的射擊聲卻又響了起來。
每個人在打槍的時候幾乎都有自己的特點，尤其是在連射的情況下，這種特點往往會顯得更加明顯一些。有的輕機槍手在射擊的時候，或是三發子彈、或是四發子彈一個點射後，在後座力的作用下，中間會出現一個停頓，而張有亮的射擊特點有些隨了他的個性——喜歡“死扣”，即不管有無必要，一個點射不打出個五、六發、七八發，或者是更多的子彈，中間絕對不停下來。在劈裏啦拉、雜亂無章的射擊聲中，分辨出夾雜在其中的那一串串個性鮮明而又熟悉的輕機槍的射擊，常成便由此斷定那極有可能是張有亮打出的；又見此次的射擊聲，聽起來似乎比上次的射擊聲在空間距離上稍微遠了些，想到張有亮他們很可能是在展開追擊，便擔心他們可別跑得太遠，所以，等下麵的持續時間不長的射擊聲一停，常成便再次大聲呼喊張有亮的名字。喊罷，見仍舊是無人應答，便決定讓副班長楊德他們那個小組留在這裏負責警戒，自己則帶著喬陽和王國民下去一探究竟。
從山頂剛下到下麵的樹林中，聽見下麵又響起了一串“死扣”似的射擊聲，三個人隨即停下了腳步，勾著腰，悉心地向下麵觀察著。由於此次的射擊聲在空間距離上像是又遠了些，等射擊聲一停，常成便顧不上山體較為陡峭，帶著喬陽和王國民快速向山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