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新的工作(三)(1 / 3)

常成第一次與參謀長私下裏接觸,是發生在當年二月上旬的一個下午。當時,常成隨營裏組織的觀摩組在參謀長的帶領下,前往團部去參加“新式教學法”現場會。等回到營區後,隊伍剛宣布解散,常成往回走了沒幾步,便被參謀長給叫住了。由於不知道參謀長有何指示,轉過身來後,見參謀長正向自己走來,常成便神情拘瑾地迎了上去。來到常成的跟前,腳下尚未站住,參謀長便開口衝常成道:“頭一次參加營裏組織的五公裏越野就搞了個頭一名,當時要是不讓你停下來,你還能跑嗎?”見參謀長把自己叫住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聽了參謀長的詢問,常成便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還能。”見常成回答得挺幹脆,聽罷,參謀長便微微地一笑。

參謀長身高一米七八,身材壯實,一雙細長的眼睛笑起來後,便眯成了一條線,看上去顯得十分憨厚。笑罷,參謀長便把右手一抬,將手上的那支拇指粗、約三十公分的草綠色塑料套筒往常成的麵前一遞道:“這個送給你,拿回去做個紀念。”收下參謀長送給自己的紀念品回到班裏將塑料套筒打開後一看,發現裏麵裝的原來是一支溫度計。幾個新兵戰士以前從來沒人見過這麼大的溫度計,高建社把溫度計要過去看了看之後,便將溫度計舉在手上向一班長請教。聽了一班長的解釋後,方知這麼大的溫度計,原來是用來給彈藥測量溫度用的藥溫計。

一個步兵團除了步兵專業外,還有炮兵、通訊、偵察、計算、汽車、衛生、炊事等專業。一九七八年七月,為了參加省軍區即將舉行的軍事比賽,二十九團組建了集訓隊,參謀長當時擔任集訓隊的副領隊並主管步兵專業分隊的訓練與比賽工作。

一九七八年八月二日下午進駐省軍區昆明訓練基地,隨後的兩天便是進行適應性訓練。

四日上午的訓練工作結束後,二十九團步兵專業分隊的十名戰士剛走進自己居住的宿舍,抬頭便看見旁邊牆壁的燈台上不知是啥時候被人放上了一件鐵製的物品。走在前麵的那名戰士上前把該物品拿下來後,眾人圍上去一看,發現原來是一隻用彈片焊接而成的自製的“獎杯”。整座“獎杯”高約三十多公分,杯體的最寬處約七、八公分,杯體與下麵的基座的邊沿部分看上去豁豁牙牙的,上麵殘留著許許多多因為炮彈爆炸時所產生的高溫燒蝕而成的焊點。整座“獎杯”被漆成了草綠色,杯體上的正成用紅色的油漆從右至左寫著一副對聯。上聯寫的是:“國家的守護者技壓群雄”,下聯寫的是:“人民的好子弟勇冠之軍。”橫批:“戎陣驕子”四個字被寫在基座的上麵。杯體的背麵則寫著:“中國人民解放軍雲南省軍區一九七八年度步兵專業比賽綜合成績第一名 誌”字樣。

“獎杯”的外形看上去雖然很是粗獷,甚至是“野乎”,但是,上麵的字看上去卻非常漂亮,看得戰士們心動不已;尤其是那副寓意深刻的對聯,既令戰士們熱血沸騰,又對即將到來的比賽充滿了無限的瑕想。因此,看罷之後,拿著“獎杯”的那名戰士便當著眾人的麵,把軍服的下擺往上一撩,將“獎杯”往衣服裏麵一掖道:“從現在開始,這座‘獎杯’就歸我了,你們都可以回去了。”一番說笑之後,“獎杯”後來雖然被重新回到了燈台上,但是,戰士們心裏卻個個恨不能將這座“獎杯”早早收入自己的囊中得了。

八月五日上午,比賽正式開始。

參加此次比賽的人員,除了雲南省軍區機關、直屬隊、雲南省獨立師、各邊防團派出的集訓隊外,昆明軍區駐雲南省的野戰部隊也以團為單位派出自己的參賽隊伍。步兵專業分隊的人員將參加輕武器射擊、投擲手榴彈、跨越障礙、構築野戰工事、武裝泅渡、五公裏武裝越野和戰場自救互救這七個科目的比賽。當天上午和下午將分別進行輕武器射擊、投擲手榴彈、跨越障礙、構築野戰工事、戰場自救互救、武裝泅渡這六個科目的比賽,全副武裝五公裏越野則被安排在第二天早上進行。由於參賽的人員及所需比賽的科目較多,為了充分利用時間,三個科目的比賽將同時進行。各參賽隊的出場順序以“抽簽”的方式決定,以示公平。通過抓鬮,二十九團步兵專業分隊的第一項比賽被確定為跨越障礙。

若大的障礙賽的訓練場上共設置了五條賽道,可供五名戰士同時上場進行比賽。在二十九團步兵專業分隊的十名戰士當中,常成的個頭最高,按順序被安排在第一波出賽。在第一賽道出發線外的地上臥倒後,隨著發令員一聲:“前進……”口令的下達,常成立即從地上躍身而起,迅速向前跑去。先衝過一道兩米高的土堆;後以低姿匍匐前進的方式穿過那片長約十米、距離地麵的垂直高度約三十公分的鐵絲網;再前跑數米,將隨身攜帶的一塊長形木板往那道蛇形鐵絲網上一搭,借助木板的幫助越過該障礙;又跨過一道一點二米寬的水溝後,常成便開始快速向前麵的獨木橋衝了過去。

位於一號賽道的水溝邊沿部分被水浸濕了一片,常成在跨越水溝的時候,右腳一下子踩在了上麵。發現腳底上被粘上泥巴後,常成便一邊跑、一邊甩,試圖在奔跑的過程中將鞋底上的泥巴甩掉。由於紅土的黏性極大,一連甩了好幾下都未能將之甩掉。眼看著已經來到了獨木橋前,想停下來把鞋底上的泥巴刮掉後再跑吧,又怕耽誤時間;不刮吧,又怕上獨木橋的時候,從上麵摔下來。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中,常成最終還是沒有舍得停下來,就這樣腳底下帶著泥巴衝向了獨木橋。

獨木橋的前端是一個四十五度角的引橋。兩步跨過引橋的時候,一切都怪好;可是,等在獨木橋的正橋上剛跑了兩步,常成最擔心、也是最不希望看見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更加不幸的是,常成在從獨木橋上滑倒摔下來時,左側的臉頰竟然還在獨木橋上重重地磕了一下;當即把常成磕得眼前一黑,大腦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短暫的昏厥過後,在監考員的協助下,常成從地上坐了起來。由於大腦還有些麻木,在地上稍稍坐了一會兒,待大腦完全清醒後,常成便從背後取下鐵鍬,先將粘在腳底的泥巴鏟掉,爾後,又站起身來將粘在獨木橋上的泥土也給鏟掉。在常成做這件事情的時候,監考員便幫忙把常成掉在地上的槍撿了起來,隨後,一手提著槍、一手抓著常成的胳膊,準備把常成帶離賽場。

一起來到了引橋前,見常成伸手把槍接過去後便不走了,準備繼續完成比賽,監考員便好心地勸常成隨他下場去休息。見狀,常成便推開監考員的手,在衝監察員輕輕一笑之後,提前槍,再次奮力衝上獨木橋。根據障礙賽比賽的規定,參賽人員在跨越障礙的過程中,用時一旦超過規定便不再計算成績了。常成既然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接下來仍然還要這樣做,這是因為常成把這場比賽看成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因此,那怕是遇到天大的麻煩,常成也希望自己能夠走好自己人生中必須要的每一步。

孫參謀擔任此次比賽的督考員,負責監督監考人員公平、公正地執法。見常成參加第一場比賽便搞砸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孫參謀在省軍區司令部工作,與常成之間可謂是萍水相逢,常成的失敗之所以會讓他感到如此難受,那是因為此前他十分看好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