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常成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門負外，不待常成開口，張副隊長便衝常成一招手，示意常成趕緊進去。扭頭看見常成往裏走，唐副科長同樣也沒有言語，隻是把屁股往裏挪了挪，意思是讓常成跟他坐一起。待常成坐穩後，張副支隊長這才開口道：“南建橋中隊長受傷了。”原來，南建橋中隊長昨天夜裏十時許觀察完敵情後，在從前沿陣地返回的途中，負責在前麵帶路的一名戰士不慎觸發了地雷，把雷建橋中隊長也給炸傷了。三言兩語把事情的經過介紹給常成聽了之後，張副支隊長便又用感歎式的口氣罵了一句道：“他媽的，自己的地雷把自己人給炸了，你說到哪兒去說這個理去！”
說罷，觀察了一下常成的表情，見常成一臉專心致誌的樣子準備聽他的下文，張副大隊長便把身體往前略微傾了傾問常成道：“我想聽一聽你的意見，在所有的預備人員和候補人員均不使用的情況下，你認為由誰來接替南建橋中隊長的工作最為合適？”常成完全沒有料到張副支隊長會問自己這麼一個問題，所以，對於張副隊長的詢問，常成一時無法立即做出回答。
張副大隊長當初在軍區司令部工作期間便一直負責情報工作，作為一名老偵察兵，深知在敵後作戰的艱巨性、複雜性和危險性。特別是這次我軍即將對八裏河東山當麵之敵發起的大規模反攻能否達成預期效果，在相當大程度上將取決於我步兵第五九八邊防支隊派出的小分隊能否順利地潛入至越軍的陣地內，並按時抵達預定地點埋伏下來，以待第二天淩晨六時十分我總攻行動發起後，將所觀察到的越軍陣地內的情況通過電台及時發送回來，且積極引導我地麵炮兵對相對於我進攻部隊所無法觀察到的、越軍陣地內的固定目標、活動目標、第二梯隊、後續部隊及其它認為需要攻擊的目標實施火力準備。
由於小分隊所要擔負的任務很艱巨、責任很重大，受領任務後，在考慮小分隊的人選時，張副支隊長首先想到的便是南建橋中隊長及其帶隊下的十二中隊。因為，南建橋中隊長不僅其個人的綜合作戰素質、戰鬥經驗及曾經取得的戰績，在全支隊三十來名中隊長當中屬一、屬二，並且，在以其為首的中隊幹部的集體領導下，十二中隊一直都是全支隊第一流的中隊。基本人員已定，接下來，根據專業崗位的需要，支隊指揮部便又從偵察、作戰、通訊及重型火力大隊等多個部門和單位選拔了十五名隊員，並將這十五名隊員按照五人一組分成三撥。第一撥與十二中隊的第一小隊共同組成第一梯隊，由南建橋中隊長任隊長；第二撥與十二中隊的第二小隊共同組成預備隊，由十二中隊的副中隊長任隊長；第三撥與十二中隊的第五小隊共同組成候補隊，由十二中隊的指導員任隊長。候補隊的主要任務是在當第一梯隊的個別隊員或因意外事故不能隨隊參戰時，及時用相對應崗位上的人員進行替代補充。
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仗雖然是由大家一起打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一名品質優秀、經驗豐富、戰績卓著的帶隊主官，其在整支隊伍當中所起到的穩定軍心、激勵士氣的核心領導作用卻是絕對不能小視的。因此，在得知南建橋中隊長受傷的消息後，張副支人長可謂是既痛心、又惱火。不過，不管是痛心也好、還是惱火也罷，接下來如何迅速化解掉由於南建橋中隊長的負傷所帶來的危機才是目前必須立即要做的頭等大事。
根據此前製定的預案，遇到這種情況後，擺在張副支隊長麵前的有兩種選擇：一是把目前的第一梯隊整體換下來，由預備隊頂上去。不過，如果說第一梯隊的整體隊伍確實是到了那種不堪一用的地步的話，那麼，采用這一方案確屬應該、亦屬恰當。但現在的情況並非如此，目前的第一梯隊僅僅隻是南建橋中隊長一個人受了傷，其它隊員個個都還是好好的，在此種情況下若選擇這樣做的話，這不僅對目前的第一梯隊現有的隊員們的信心和士氣是一個打擊，同時還可能會對頂替上來的預備隊的隊員們的心理帶來某種負麵影響，所以說，這一方案不到萬不得已的最後絕對不可以采用。另一方案也是首先方案，即由十二中隊的指導員接替南建橋中隊長目前的崗位。這一方案雖然可行，但是，由於張副支隊長心裏還有一個方案——一個他認為比這一方案更好、更符合戰鬥任務需要的方案，所以，就在上上下下都等著、盼著張副支隊長立即做出決定的情況下，他卻一直隱而不發，始終不予明確。
張副支隊長心目中的這個他認為最為理想的方案，就是用常成接替受傷的南建橋中隊長帶隊出征。因為，十二中隊的指導員的軍事素質盡管也很優秀，但是，如果與南建橋中隊長相比，絕大多數人肯定都會認為他要比南建橋中隊長少說也要低那麼一個檔次。不過，如果把常成與南建橋中隊長放在一起進行一個全麵的比較的話，你即便是不承認常成會比南建橋中隊長更優秀的話，最低限度也不得不承認常成絕對不會比南建橋中隊長差。因此，如果用十二中隊的指導員來接替南建橋中隊長的話，下麵的隊員則一定會認為是用了一個條件稍弱的取代了一個條件較強的；而如果是用常成來接替南建橋中隊長的話，無疑是用了一個條件同樣強的，甚至是一個條件更強的取代了一個條件強的，這對於穩定隊員們的情緒、激勵隊員們奪取勝利的信心與勇氣無疑將起到一個有力的促進作用。
打仗雖然說拚搏是武器，拚搏是技術，即拚的是客觀的物質條件，但是，當所有的這些物質條件都被拚光拚盡的時候，人們往往會發現，拚到最後拚的其實還是人，拚的是人的信心與勇氣。以張副支隊長對常成的了解，他相信常成的身上具備這種信心與勇氣；同時，他也相信常成一定能夠把這種信心與勇氣傳遞給同行的隊員們，並與隊員們形成相互激勵。
不過，這一方案好是好，但是，它卻麵臨著一個問題，並且，這一問題又遠遠超出了張副支隊長個人所能夠把握的範圍，這就是常成個人的態度。若是擱在以往，常成的個人態度根本就不會成為一個問題，隻需要下達一個命令，事情基本上就可以放心地定下來了；但是，這一次的情況卻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說其不簡單，一是因為常成要回家探親；二是因為探親歸隊後，馬上就又要到軍校去上學。這次僅僅安排常成做戰前的計劃準備工作，原因也就在於此。探親假本來是一年一休，後來由於打仗的緣故，一拖便被拖了兩年多才終於等來了休上上一年的那次探親假的機會。根據培訓計劃的安排，常成他們這一批沒有取得大專文憑的十幾名年青幹部，原本應是在去年的九月份即進入軍校去學習，後來同樣因為要打仗，計劃便被一推再推。由於誰也無法知道這場戰爭將會打到啥時候，為了不再耽誤下去，今年十一月份，在與軍校方麵進行學術交流的時候，才又把這件事情重新提了出來。考慮到部隊工作的特殊性，經過雙方協商，軍校方麵便答應給這十幾名年青的幹部們單獨辦一個班，開學的時間被定在了明年的元月一日。這兩件盼望已久的喜事如今被合在了一起，你說說小夥子的心能不早就“飛”了嘛！
昨天晚上十點三十分許，得知南建橋中隊長受傷的消息後，張副支隊長便立即通過電話將此情況向支隊指揮部及八裏河東山聯合指揮部進行了報告。隨後，便陷入到了對事先已經議定好了的預選方案與事先未曾議定、完全是出自於自己個人在主觀上對預設方案可能會在實際作戰中存在的不足的擔憂、而重新設想的替補方案的反複比較與長思之中。
當晚十一時十分許，在接到八裏河東山聯合指揮部第二次打來的詢問小分隊的人選落實情況的電話後，一放下電話，張副支隊長便立即指示唐副科長給前進基地值班室打電話，通知常成馬上過來。然而，就在唐副科長剛把電話打通，還沒來得及跟對方說正題時，張副支隊長遂又讓唐副科長把電話掛斷。原來，張副支隊長此時的腦海裏又想到另外兩件事情：其一是考慮到常成最近在“前指”的這段時間裏沒日沒夜地工作十分辛苦，張副支隊長希望常成今天晚上能夠安安穩穩地睡個囫圇覺，好好休息一下。其二，也是最主要的，是因為張副支隊長希望常成能夠在大腦保持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冷靜、理智的做出自己的決定；衝動不僅會害了常成，甚至還可能會給整個作戰行動留下無盡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