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萍的媽媽看樣子原本是想站在劇團的大門處等果萍,可是,當她剛來的劇團的鐵欄柵大門外時,聽見門衛在裏麵跟她打招呼,果萍的媽媽便沒好停下來;回頭看了看果萍後,便從安裝在鐵欄柵大門一側的小門走了進去。望著她媽媽漸漸遠去的背影,等她媽媽走遠後,果萍便回過頭來看著我,不好意思地輕輕聳了一下肩膀,悄悄地竊笑了一下。
接下來把話題說開後,果萍便開始把她所知道的高中時期的一些同學的近況說給我聽;其中,還提到了班長。說是前幾天班長跟另外幾個男同學曾經過來找過她,向她打聽我在啥地方住,想找我帶他們去釣魚。當時,門衛見他們幾個有點兒流裏流氣的,便沒有讓他們進去,而是讓別人喊的她。過來後,隔著大門與班長他們幾個說了幾句,班長他們幾個便離開了。其實,上學的時候,班長的男女同學對果萍都比較有好感。
正說著,便見雷紅和黃淑芬從外麵走了過來。上學期間,她們兩個同在(二)班。由於兩個班離得比較近,課餘時間他倆便常常過來找果萍玩兒,時間一長,我們彼此之間也認識了。雷紅和黃淑芬的父母也都在劇團裏上班,家也住在劇團裏,兩人剛一看見我時,不禁都感到甚是驚奇。得知我這是進城賣瓜來了,兩人隨後便停了下來,加入到我們的說話行列當中。
幾人人站在那裏不知說了多久,直到雷紅說她的腿都站痛了,三個人這才說要進去。臨別之時,果萍還特意交待我,說是以後休息的時候過來找她玩。
農村裏平時沒有一個專門的休息時間,所以,當時心裏盡管一直希望能夠抽空兒去找果萍玩,但卻一直未能等來這樣的機會。直至等到那年的十一月初,得知自己已經驗了兵,再過兩天就要走了,才終於鼓足勇氣決定去找果萍,希望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然而,天公不作美,那幾天,天上一直下著雨,路麵十分泥濘,由於擔心又弄得一身泥、一身水地去見果萍不太好,便沒有去。
入伍後,曾經多次嚐試著想給果萍去封信;可是,每次當拿起筆來準備給果萍寫信的時候,又因為想著等將來混出個名堂來了以後再跟她聯係而作罷。一九八一年和一九八二年的春節前,卻曾經給果萍的家裏去過信,但均無回音。直至一九八三年休探親假期間,一個偶然的機會碰見了雷紅,方知果萍大學畢業後,目前被分配在外地工作。
果萍性情單純、心地善良,作為一個女孩子,這些年來遠離父母家庭,一個人獨自在外學習、工作,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回憶至此,常成的思緒竟自陷入到了曾經給予過自己鼓舞與感動、帶給自己信心與力量,並引起過自己無限瑕想的老同學——果萍的綿綿的懷念與隱隱的擔憂之中。
為了保持住大腦的清醒,避免睡過去,見房間內仍然是一片寂靜,一番感歎之後,常成便把思緒轉移到了自己的幾個弟妹身上。
前一陣子,大妹妹在信中突然提出來說,說是讓我莫著急,等她明年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便開始攢錢,爭取盡快把她這些年來花我的錢給還上。
由於知道家裏的經濟條件比較困難,為了幫母親分憂,從入伍後的第一個月領到的那筆六元錢的津貼費開始,每個月除留下一元錢的零花錢用著買牙膏、肥皂等必需品時,其餘的錢全都給母親寄回去。提幹後拿的錢多了,每個月便留下十元錢,剩下的包括工資、戰場津貼、傷病補助等等,全都一股腦兒地寄給母親。自己這樣做,自己從來都認為是應該的,根本就沒想過說等將來弟妹們長大後報答自己什麼的。
想到自己從來沒有跟大妹妹提到過錢的問題,因此,看罷大妹妹的來信後,心裏便猜測莫不是母親說了她什麼,才讓大妹妹產生出如此奇怪的念頭。在隨後寫給大妹妹的回信中,除了好言安慰她,讓她專心學習,不要為錢的問題操心外,也沒忘了順便詢問一下她因何會有如此想法。由於信剛發出不久,目前尚未收到回信。
或許是因為家庭環境與個人性格這雙重因素的使然,大妹妹從小就表現得特別愛操心。
自從奶奶去世之後,一般情況下,每逢星期天、節假日,家裏的一日三餐全都由我負責做。米缸、麵缸全都放在東屋裏,每次隻要是做飯的時間一到,見我拿著盆子去挖米或是去挖麵的時候,大妹妹便會跟進去。等挖罷米或是挖罷麵,大妹妹便總是忘不了問上一句道:“我們家的米還多吧?”或者是:“我們家的麵還多吧?”聽我回答說:“還多得很”後,大妹妹便高高興興地跟在後麵一起往外走。
有天中午挖黑米後,大妹妹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跟著出來,等剛走進廚房,便聽見大妹妹在東屋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聽聲音見她哭得怪傷心的,以為莫是碰著哪兒了或是啥的,便趕忙跑了過去。待把大妹妹拉到堂屋裏上下檢查了一遍後,發現身上到處都是好好的,便甚感疑惑地問她為啥哭?一連問了好幾遍之後,大妹妹這才終於邊哭邊說道:“你騙我……,我們家裏都沒有米了。”說罷,便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當時,我們那裏買糧食不需要交現錢,隻需要把家裏的糧食本跟戶主的印章帶上交給打米廠或是麵粉廠的工作人員,由他們在糧食本上填寫上所購糧食的數量,並將戶主的印章在存根上蓋一下就行了。由於路途較遠,運輸不便,每次買糧食的時候,往往都是由幾家合在一起套上板車去拉。聽自己跟她解釋說我們都已經商量好了,等中午吃罷飯就去把米買回來後,大妹妹這才漸漸地止住了哭聲。
大妹妹當年還有一個特別討人嫌的“毛病”,就是喜歡教我洗衣服。暑假期間天氣熱,每天都需換衣服。母親的衣服母親不讓我給她洗,隻讓我負責洗自己的和三個弟妹的衣服。大妹妹總是擔心我洗不幹淨,每天上午見我坐在門前洗衣服的時候,便不忘了過來教我衣領該咋洗、衣袖該咋洗,把衣服咋樣放在洗衣板上搓才省力氣等等。
一開始,隻當她是個小孩子,想說便由著她說幾句。數次之後,見她一個連衣服都沒洗過一次的小孩子,成天喜歡在自己麵前擺出一副她比自己懂得還多的架式,心裏不免開始感到了厭煩。有一次把衣服泡好後正準備坐下來洗,見大妹又跟著跑了過來,便想把她支開。見咋說她都不肯走,無奈之下,便隻好警告她道:“你在旁邊看可以,就是不能說;如果再說的話,我就把盆子端到房頂上去洗,讓你以後再也看不成了。”大妹妹當時已經有八、九歲大了,自己的這番警告她倒是聽明白了,不過,隨即她的小腦袋裏又產生了另外一個疑問。等我把話剛說完,大妹妹便扭頭往房頂上望;看了看之後,便用啟發式的語氣反問我道:“你把盆子搬到房頂上去洗,上麵又沒有水,等會兒你把衣服搓好後咋敨呢?“由於實在是拿大妹妹沒辦法,自那以後,每次洗衣服的時候便直接把盆子端到井上去洗。為了防止她跟過去,臨走之前還要給她分配任務;讓她在家裏帶弟妹看門,遇見生人趕緊過去喊我。
再長大些,大妹妹的這種愛操心的性格,確實給母親幫了不少的忙,讓母親省了不少的心;特別是在我這個當長子的身上未能夠實現的大學夢,後來終於在大妹妹的身上得以實現,這更是給母親帶來了莫大的安慰。
當然,大妹妹愛“管人”的特點,卻也讓兄弟和小妹在她的嚴格管教之下吃了不少苦頭;尤其是兄弟。兄弟剛開始讀書時學習成績便不好,每次放學回家後,大妹妹在給他檢查作業時,見他這兒也錯,那兒也錯,才開始還能夠耐著性子悉心地教他。後來,見前腳剛教會的東西,一扭臉兒,兄弟便又將之忘得一幹二淨,大妹妹便漸漸失去了耐心,開始學著老師的口吻喊叫兄弟,甚至還讓兄弟罰站。久而久之,隻要一看見大妹妹要給他檢查作業,兄弟便會緊張得渾身上下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