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阿姨說罷便轉身向陽台上走去,說是看一看外麵的雨下得還大不大?如果下得不大的話,待會兒便準備回去。想到天又黑、路又遠、路麵上的積水又多,況且,吳阿姨的身體還又不適;見狀,常成便連忙勸吳阿姨晚上莫走了,並說自己到別處去睡,讓吳阿姨在自己的床上好好休息休息。說著話,見吳阿姨還是堅持走了出去,常成便隻好用實際行動來勸。
在常成回來之前,同一病室的病友及其家屬便有人勸過吳阿姨,說是讓吳阿姨跟“尹工”在一起擠一擠,將就一晚上算了;但是,吳阿姨卻因為要強而沒有答應。眼下,見常成把床鋪都準備好了、把洗臉水也給她倒好了,大夥兒便再次七嘴八舌地對吳阿姨進行勸說。見這麼多人相勸,吳阿姨卻仍然還說要走,無奈之下,常成此時雖然沒有任何胃口;但是,為了留住吳阿姨,也免得“尹工”為她一路上的安全操心,常成便隻好過去把吳阿姨用於盛湯的小保溫桶和裝菜盒的飯盒拿了過來,決定先走算了。臨出門之前,常成還沒忘了再次勸了一聲吳阿姨,隨後,便將房門從外麵給緊緊地拉上了。
為了方便病人就醫,醫院門診部除了設有一間大型注射室以供病人坐在裏麵打吊針外;還有幾間小型注射室擺放著床鋪,以供病情稍重一點的病人躺在上麵打吊針。待洗罷澡、又將換下的衣服也洗了洗後,出了澡堂,常成便向那裏走了過去,準備當晚就在那裏過夜。
待來到門診部注射處的內走廊上,見左邊的那三間小型注射室裏幾乎全都住滿了病號,隻有右邊的這間較大些的注射室裏此時還顯得比較空蕩,常成隨即便走了進去。待走到中間靠裏臨窗的那張空床鋪前,彎腰把手上的臉盆放在旁邊的高腳靠背椅上後,轉身坐在床邦上將鞋子脫去,透過眼睛的餘光,發現那兩名正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的病號此時全都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見狀,常成也不與他們的目光發生正麵接觸,隨即便磨過身去麵向著窗戶,默默地望著窗外的雨中夜景發起了呆。
這兩、三天裏,常成表麵上雖然一直刻意回避著筱君、怕碰見筱君,但是,心裏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筱君,恨不得能夠成天跟筱君呆在一起。在這種矛盾心理的作用下,一方麵,常成幻想著筱君在看見自己後,能夠用她那慣常的方式,假裝怪嗔地責備一聲自己是個“小心眼兒”;但另一方麵,卻又特別擔心當真的見到筱君時,筱君突然跟自己講起了“客氣”,就此把自己當著“外人”似的對待。
過了不知多久,感覺有些渴,待磨過身去準備下床去打水喝的時候,常成這才發現先前的那兩名病號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病房。拿著茶缸到外麵的護士站打來開水再次回到病房時,見水太燙,一時半會兒還涼不了,而口又太渴;低頭看見臉盆裏的小保溫桶,想到吳阿姨每次做的燙味道比較清淡;待將菜缸放下後,常成隨即便又端起了小保溫桶。喝著吳阿姨親手煨製的骨頭湯,常成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一刻,常成的內心不由得便是一陣發酸。
考慮到吳阿姨身體不舒服,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洗瀨完畢,常成便立即向病房走去;準備回去後,問一下“尹工”和吳阿姨早上想吃點啥,自己好去給他們買去。豈料,等回到病房時,卻發現被子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床頭,就是不見吳阿姨的影子。一問方知,原來吳阿姨早年五點多鍾便走了。聽了“尹工”的解釋,常成心裏不禁再次感慨吳阿姨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真是一個要強的母親!
因為放心不下吳阿姨,當天早上,常成便沒有再到小書攤上去。等吃罷早飯,正跟吳阿姨等人說著話,便見小楊護士從窗外走了過去。過了不久,便見小楊護士又轉了回來。行至門口,扭頭發現常成正看著她,小楊護士便停了下來,用輕鬆的口氣笑著跟常成道:“筱君她們這一走,一下子就少了好幾個跟你玩的了。”起初,常成還以為小楊護士要跟自己說點兒別的,哪知,從小楊護士的口中說出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句話。因此,等小楊護士話音剛落,常成便連忙追問道:“筱君她們要去哪兒?”小揚護士道:“上學去唄!”常成道:“到哪兒去上學?”小楊護士道:“能上哪兒,還不是‘三醫大’。”說罷,發覺常成對此事竟然一無所知,小楊護士便懶得再跟常成說下去了。常成這兩天心裏還在想著等自己出院的那一天,要不要專門過去跟筱君道個別;不曾想,筱君如今居然會以這種方式先於自己離開醫院,所以,待小楊護士邁步離開後,常成便愣愣地坐在床上,一時啥話都說不出來。
筱君除了護理技術好之外,對待病人的態度也非常好,深得病人及其家屬們的尊重與喜愛。因此,聽說筱君要去上學,想到筱君昨天都還在上班,今天說走就要走,弄得個個心裏都感到怪舍不得。吳阿姨對筱君也同樣非常有好感,得此消息,也感到事情來得怪突然。站在那兒跟大夥兒議論了幾句後,扭頭見常成還坐在床上不動,想到昨天有人過來看望“尹工”時,給“尹工”送的水果一動未動地還放在床頭櫃裏;吳阿姨隨即便把那兜水果提了出來遞給常成,讓常成拿去送給筱君她們在路上吃。
想到遇到這麼大的事情,筱君事先竟然連說都不願跟自己說一聲,覺得筱君做事怪“絕”的,常成在感到一陣傷感之餘,又認為這樣也好,免得日後弄得藕斷絲連的,便有心不去送筱君。眼下,見吳阿姨把禮物都準備好了,弄得常成隻好又改變了主意。不過,在決定去送筱君之前,常成決定把前天夜裏寫的那首詩一並帶去送給筱君;反正這首詩本來就是寫給筱君的,留在自己這裏也沒用,從今往後,自己更不可能把它拿出來“顧影自憐”般地去欣賞了。
筱君她們的寢室裏一共住著六個人,常成去的時候,唐盈正身背著背包,麵朝裏站在寢室的中間靠近房門的位置上,另外的五個人則坐在寢室兩邊的床上對其進行評頭論足。當常成出現在門口時,包括筱君在內,幾個人全都像是沒看見他似的,仍舊在那裏說自己的;見狀,待從唐盈的身邊走過,徑直來到擺放在寢室的裏側窗台下的三抽桌前,把帶給筱君的水果放在上麵的空檔處後,常成便轉過身來稍微靠著三抽桌的桌沿,靜靜地看著唐盈。
幾個女孩子在那裏嘰嘰喳喳地又說了一氣後,就見魏明霞忽然轉過臉來對常成大聲道:“野戰部隊的,快看看我們的‘桃花’ 大美人的軍人姿態咋樣?”聽見魏明霞的喊聲,抬頭見常成正看著她,唐盈便大大方方地以齊步走的步伐向常成走了過去。等行進至常成的近前立定,並向常成正規其事地行了一個舉手禮後,唐盈便站在那兒,等待著常成的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