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葡萄架下的承諾(四)(1 / 3)

至第二天淩晨二時許,再次在被子上躺下後,仰麵望著天空中的星星和那鉤明淨的下弦月,回想起與筱君之間的點點滴滴,突然間,常成腦海裏竟然湧現出了一串串詩的語言。待那陣兒極度亢奮的情緒過去後,想到反正就是一個睡不著,常成便索性起身回到病房拿出筆和筆記本,將剛才從腦海中湧現而出的那些個詩句全都一一記錄下來。又經過一番增補、刪減或修改後,至早上五、六點鍾的時候,這首被命名為《夜空裏的那顆星》的詩終於被整理出來。在詩中,常成這樣寫道:

“多少個白天,

凝視著那個方向:

炎炎的烈日,

可曾灼傷了你那

嬌美的臉龐?

狂暴的風雨,

是否淋打著你那

柔弱的身軀?

多少個夜晚,

凝視著那個方向:

黢黢的夜色,

莫非侵淩著你那

純潔的心靈?

淡淡的浮雲,

難道是你

幽幽的思緒?

在這個傍晚,

早早地來到高台上。

中了盅似的心兒啊!

在憧憬中

一陣緊似一陣地收縮顫栗,

哀求乞盼著

希望任由你來,

立即將其擄掠俘獲;

著了魔般的激情啊!

在胸懷中

一浪高過一浪地洶湧噴薄,

恨不得

潰決而出,

一下子將你摧毀吞沒。

太陽終於收回了最後一絲霞光。

在焦慮中等待;

在悄然中來臨。

那就是你——

在群星閃爍處,

現出你端莊嫻靜的身影。

我急切地

向你射去

熾熱的目光;

獻上一片

深深的衷腸。

我想呐喊,

卻怕你羞澀害躁;

我想呼喚,

又怕你心慌意亂。

我願用

胸中的巨瀾,

撥動你

絲絲的心弦,

在這美妙的時刻,

彈奏一首優美的歌。

像是在傾聽,

又像是在訴說;

眨一眨

狡黠的眼睛,

算作對我的

回答。”

詩中,常成說他“多少個白天”或“多少個夜晚”都“凝視著那個方向”,此言確實不假。想當初,尚處於“植物人”狀態的時候,每當筱君一走進重症監護室,出現在常成的麵前,常成便會立即把頭轉過去,直愣愣地望著筱君看個不休;筱君走到哪兒,常成的目光便會跟隨到哪兒。

後來,當從他人口中得知當時的這一情形後,常成也曾不止一次地暗自問過自己,自己那時為何會如此這般。思來想後,常成認為筱君當時之所以會對自己產生如此大的吸引力,除了是因為對年青美麗的異性的欣賞之心使然外,更為主要的原因,其災還是因為筱君的那雙眼睛。

人們不是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嘛!常成當時正是透過筱君的那雙眼睛,看到了一種“純粹”、一顆“純粹”的心靈。在這個紛擾繁雜、物欲橫流的大千世界之中,這種眼神已經越來越難得一見了。常成雖然並不能夠完全說清楚“純粹”到底是什麼,但是,卻知道那絕對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單純與善良。當時,常成的大腦雖說是處於昏迷之中,不過,其潛意識卻依然活躍。所以說,在潛意識的驅使下,當常成發現了蘊含在筱君眼睛之中的那份“純粹”時,便不由自主地開始去追逐筱君的那雙眼睛,並繼而去追逐筱君的人;甚至是聽見從偶爾打開的房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筱君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時,常成竟然也會立刻把臉轉向那個方向,去急切地尋找的原因所在。

的確,在那時的常成眼中,筱君宛若就是一隻美麗的白蘭鴿,用她的溫情與善良,一聲聲地呼喚著常成,讓常成不要就此昏睡下去;並用她那可愛而矯健的身姿引領著常成,幫助常成從死亡的深淵一步一步地爬向那充滿著希望的陽光明媚處。

隻可惜,目前所有這些在常成看來都已經成為了過去,甚至於也不忍心再去回憶。不過,不管怎麼說,把詩寫出來、把對筱君思念與愛慕表達出來後,常成的心情多少還是感到輕鬆了些許。

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天上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直至晚上快八點鍾的時候,雨勢才漸漸小了下來。通往小鎮的電線下午便被大風給刮斷了,攤主一是因為擔心引發火災;二是出於成本的考慮,待天色暗下來後,便僅僅隻是在室內門口的空擋處豎了一支蠟燭用於照明。這會兒見雨勢變小了,攤主便提醒被大雨困在這裏的幾位顧客趁此機會趕緊回去。常成雖然還不想走,但是,見攤主開始收攤了,便隻好隨在大夥兒的後麵交錢走人算了。

此時,天上雖然隻是下著零星小雨,但是,由於路程較遠,等回到醫院時,常成身上所穿的衣服還是被雨水給弄濕了。為了避免著涼,一走進病房,常成便立刻從床頭櫃裏拿出換洗的衣服準備先去洗個澡。進門的時候,見吳阿姨背對著房門、左胳膊肘支在床頭的圍欄上、左手托著麵頰、斜著身子一動不動地坐在“尹工”病床的另一端;而“尹工”則苦楚著臉,斜靠在床頭的這一端,一言不發地瞅著吳阿姨發呆,常成心裏便暗自猜想:莫非吳阿姨跟“尹工”鬧別扭了?由於此時心裏不想跟任何人說話,見狀,常成便沒吭聲。

等拿起臉盆準備出門時,抬頭見吳阿姨和“尹工”仍舊保持著原樣,出於對吳阿姨和“尹工”的關心,常成終於忍不住主動問候了“尹工”一聲。問罷,見“尹工”隻是將眼皮抬了一下卻並沒有應腔,這愈發加重了常成的猜測;隨即,常成便向吳阿姨走了過去。等來到吳阿姨的旁邊彎腰看了看吳阿姨,見吳阿姨的臉上的氣色不大好,大半截褲管全都是濕的;常成便關切地喊了聲吳阿姨道:“吳阿姨,你這是咋了?”

吳阿姨其實並非像常成所猜測的那樣是與“尹工”鬧了別扭,而是因為下午就著了點兒涼,晚上過來給“尹工”送飯時又讓雨水給淋了一下,便出現了感冒,此時正坐在這裏閉目養神。待聽見喊聲,睜開眼睛看見常成後,吳阿姨便強打精神、故作輕鬆地應了一句道:“沒事兒,受了點兒涼,一會兒就好了。”說罷,見常成問她吃藥了沒有?吳阿姨平時最見不得哪個有點兒小毛病便亂吃藥,所以,一聽此言,一下子便從床上站了起來道:“好大個事兒,吃啥藥。”隨即,待看了兩眼常成後,便又用家長似的口吻說常成道:“白天裏也見不著你的人,你這兩天在忙啥?看你臉都忙瘦了。晚上燉的湯、烙的菜盒,你趕緊都給它拿去吃了,免得擱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