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鹽保衛戰勝利了,將士們、官民們歡呼雀躍,但寄奴並沒有高興,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殲滅敵人。
他把鮑陋父子叫來,略微思忖片刻,緩緩地說:“孫恩妖賊異常狡猾,我進他退,我走他來,飄忽不定。我們幾次與他作戰,雖然挫動其銳氣,但是每次他都像泥鰍一樣,跳出我們布置的天網,從根本上保存了戰鬥實力。為今之計,我軍應趁海鹽勝利東風,窮追猛打,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不知縣令尊意若何?”
“劉將軍的分析很有道理,孫恩在海鹽城下沒沾到便宜,士氣低落,正是我們打敗他的大好機會。承蒙將軍不棄,我們願與將軍合兵一處,共擊孫恩妖賊。”鮑陋通過海鹽之戰,親眼目睹了寄奴的風采,知道他本事了得,十分推崇他的軍事才能,甘心情願聽從他的將令。
“你手下有多少兵力?”寄奴知道海鹽經過幾天血戰,鮑陋剩下的家底寥寥無幾。
“大約一千五百人,人是少點兒,但個個神勇,足令孫恩喪膽。”鮑陋像一條鑽進寄奴腸子裏的蛔蟲,一下子就猜透寄奴嫌人少的心思,隻怕寄奴瞧不起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寄奴連忙比劃手勢解釋。
“劉將軍有這種念頭也不足怪,區區一千五百人,是少了點兒,即使兩股兵力合在一處,也沒有對方零頭多,表麵看我們是拿著雞蛋往石頭上碰。”鮑陋趕緊截住寄奴的話頭,顯得非常通情達理。
“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鮑縣令說的確有道理。”寄奴初次與鮑陋共事,怕話說過頭,挫傷對方自尊心。
鮑嗣之抑捺不住勝利給他帶來的興奮,從座位上霍地站起來,主動請戰:“劉將軍,嗣之願率三吳一千健兒為前部,逢山開路,遇水架橋,誓破孫恩。”
“鮑公子勇冠三軍,誌氣可嘉。”寄奴先誇獎鮑嗣之兩句,然後微微皺起眉頭,話鋒輕輕地一轉,再一次委婉地說:“依我看孫軍的戰鬥力,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差,我們幾次與他打仗,都沒有從根本上打敗他,我們不能一時衝動,小瞧這個敵人。”說到這裏,寄奴站起來,踱至嗣之眼前,愛撫地捺住他的肩膀頭,說:“輕視對方我們會吃虧的,而且是大虧,這倒不是我長敵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
“那你說怎麼辦?”鮑嗣之愀然不樂。
寄奴善意地勸道:“我讚成鮑縣令合兵一處的建議,卻反對鮑公子擔當先鋒,我認為鮑公子做後合比較合適。”
“讓我當後合,我才不幹呢。” 經過海鹽大戰,鮑嗣之覺得孫恩也沒什麼了不起,覺得寄奴這樣擺布,有藐視他的意思,臉色不禁一紅,衝著寄奴嚷道。
鮑陋一看兒子著急了,便笑著對兒子說:“兵者危道,劉將軍讓你當後合,全是一番好意,你不要誤解。”
寄奴看嗣之爭功心切,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一番好心,便解釋說:“鮑公子與孫賊作戰少,沒有摸透他的作戰特點,我想你先跟著我的軍隊,磨合一段時間,再當前鋒不遲。”
誰知鮑嗣之強得像頭驢,根本聽不進寄奴的勸告,喋喋不休地說道:“海鹽保衛戰雖然打得艱苦卓絕,但我也基本摸透孫軍作戰特點,孫恩是我手下敗將,我當先鋒,他一定聞風而逃。”
寄奴看嗣之聽不進去勸告,又不便與他弄得太僵,便讓了一步,同意他做前鋒,但仍然軟中帶硬地說:“既然鮑公子非當前驅不可,那有一句話我要送給公子,望公子采納。”
“哪一句話?”鮑嗣之覺得寄奴婆婆媽媽,太羅嗦了。
寄奴目光直逼嗣之,一雙大手重重地壓在他的脊背:“前軍離大隊不能超過三裏,防止孤軍突出,中敵埋伏。”
“將軍的話我一定銘記在心。”鮑嗣之嘴上雖爽快地答應,心中卻認為寄奴膽子小得如老鼠,這樣的鼠將又怎能帶兵呢?真不知他在城下的神勇表現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