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密的樹林前,道規與張猛左盤右旋,戟去刀來,刀來戟去,大戰二十個回合,不分輸贏勝敗。
實際上,張猛並不是道規的對手,為引誘張猛,道規並不戀戰,心裏算著鄉親們走遠了,故意賣個破綻,拔馬跳出圈外,打一個響亮的口哨,一百騎士隨著他倉皇遁去。
張猛高興極了,騎在馬上心花怒放,不假思索地拍著馬,揮著刀,嘴裏不停地狂喊:“劉道規,我看你往哪裏跑。”二千軍士在後邊像洪水似的滾滾湧上。
道規看張猛鑽進圈套,心裏暗暗高興,伏鞍繞村而走,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兒。
張猛攆到村口,停了停,稍微猶豫一下,便分一千兵進村,另外帶一千兵馬緊追不舍。
等他們追到山坡口,道規撥轉馬頭,大呼:“張猛匹夫,我與你拚個死活。”縱馬揮戟,直取張猛。
張猛惱火了,恨不能一口把道規吞下,使盡渾身招數,瘋狂地同道規廝殺起來,而且越殺越勇,殺得道規汗珠順著臉頰劈裏啪啦往下滾落。
眼看著張猛這條魚兒上鉤,道規說不出有多高興,心想我可不能犯傻,不能在這裏給你戀戰,得把你誘進深山,再慢慢收拾,想到這裏,他一揮戟,怒吼一聲,殺出重圍,順著山口,逃進山裏。
眼看著到嘴裏的肥肉要滑掉,張猛氣得哇哇叫,不顧一切衝進山裏。進山追了不多遠,根本沒有道規的影子,張猛勒住馬韁繩,環視一下地形,隻見山勢崔嵬,懸崖峭壁,地勢入口小,中間大,整個形狀像個葫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在馬上欠身對軍士說:“此處地勢險惡,倘有伏兵,我軍必遭挫折。”
旁邊軍校稟告:“將軍,沿路擺滿幹柴硫磺,不知什麼用意?”
張猛望著硫橫幹柴,心中也疑惑不定。
突然,山上紅旗招展,鼓角齊鳴,兵民齊立,俱發火箭,火箭射著硫橫,發出地裂山崩般的巨響,幹柴被引著,冒著濃濃的黑煙,燃起熊熊烈火,整個山穀連成一片火海,燒得孫軍皮開肉綻,焦頭爛額。
張猛瘋了,拍打著馬,拚命地往回跑。當他帶著殘部突至原來的山口處,山上矢石如雨,他們湧上一批,倒下一批。
張猛氣得兩眼通紅,盡管他知道中了敵人的詭計,但戰場上十萬火急的形勢容不得他多想,他隻有冒著矢石,帶頭衝鋒陷陣,衝了一次又一次,仍然沒有衝出去。他被灼傷多處,咬著牙,忍著痛,硬撐著立在火線,一聲不吭。眾軍校見他如此勇敢,都舍出性命,踏著屍體,向前拚殺,終於殺出一條血路。
他帶著剩下的二百多名士兵,九死一生,從火龍陣中僥幸逃脫,與另外一千名士兵會師一處。他窩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便下令火燒民房。
有的軍校頭腦清醒,慌忙勸他說:“孫將軍來時不是吩咐我們抓活口嗎?”
吃了敗仗的張猛像輸盡的賭棍,兩腳一蹦三尺高,盡管腳落到地上震痛了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失去理智的他哪裏還能聽進去別人的規勸。他一臉怒氣,拔出明晃晃的寶刀,劈斷一枝歪歪扭扭的樹杈,氣急敗壞地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八百兄弟的鮮血不能白白地流在這裏,我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讓京口變成一片焦土,一片廢墟。”
有瘋狂的將軍,就有瘋狂的士兵。在張猛這道荒唐命令下,孫軍個個手持火把,像瘋狗似的,點著茅屋,把京口燒得一幹二淨。
躲在山上的鄉親們遠遠地望著火光衝天的家園,心如刀絞,悲痛萬分,陷入一片混亂的哭泣中。
聽著鄉親們哇哇的哭聲,道規心中激起萬丈怒火,身軀高大的他叉著腰,站在一塊巨大的山石上,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遙望著山下螞蟻似的敵人,咬牙切齒地說:“燒,我讓你燒,終有一天,我要割下張猛匹夫的頭,以報今日之仇。”
道憐兩眼噴火地說:“我們與張猛拚了。”
“對,我們與張猛拚了。”五百子弟兵緊握拳頭,紛紛請戰。
懷慎平抑一下激動的情緒,冷靜地說:“大家夥甭著急,我比大家夥更著急。大家細想一下,我們下山出去,誰高興呀?”
五百子弟兵瞪大眼睛,看著懷慎。
懷慎不慌不忙,自問自答:“張猛高興,孫恩高興。”
“啊。”五百子弟兵中出現一陣兒騷動,大多數人似信非信,“這怎麼可能呢?”
懷慎看大家夥疑惑,不急不躁地耐心解釋:“我們剛在葫蘆峪消滅八百孫軍,張猛像一條瘋狗,正要找我們報仇,找我們決戰,妄圖全殲我們,我們千萬不能上他的當。”
懷慎的一桶涼水撲醒了道規,他暗暗從心裏佩服懷慎,覺得懷慎的見解比自己高出一籌,於是他迅即調節一下自己躁動不安的情緒,替懷慎說服大家夥:“盡管敵人在葫蘆峪吃了虧,但不要忘記他們的大隊人馬離我們不遠,我們要跳出孫恩布置好的圈套,保存實力,才能贏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