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亂世出英雄 第三十七章 親情(1 / 2)

北府兵節節勝利高歌猛奏,主將劉裕此時的心情愉悅極了。

這段日子是他率領三軍將士浴血奮戰出生入死的日子,是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創造奇跡的日子,他騎著棗紅馬像一團紅火,出現在哪裏,哪裏就出現高潮,那裏便鑄造令人矚目的輝煌。他討厭那種濫殺無辜塗炭生靈的邪惡戰爭,始終認為為這樣的戰爭作殉葬品是可悲的,沒有任何價值;他又深深地熱愛並投身於吊民伐罪師出有名的正義戰爭,善於從頭緒紛亂的戰爭中理出一條思路、捷徑和經驗,最後贏得戰爭的勝利。他是一位精力充沛的軍事天才,是一位無與倫比的戰爭大師。

在溫柔、賢慧、美麗、多情的妻子藏愛親眼裏,他還是一位有血有肉、重情重義、敢作敢為、頂天立地的偉岸丈夫,雖然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但更多的是神魂顛倒、死去活來的摯愛,是攜手並肩、相依相偎的幸福。他是一個重德輕色的好男人,成名前也許攝於輿情的壓力,但揚名天下後,私生活仍然十分檢點,這恐怕不是虛偽矯情所能做到的。在沒有嬌妻的前線,憑他的特殊身份,弄幾個漂亮的女人,聊且解決一下難耐的性饑渴,也許不是什麼問題,然而,不論風花雪夜,還是輕歌曼舞,不論花花綠綠的大千世界,還是嬌滴滴的美女,都沒能吸引他,都沒能讓他沉淪,獨善其身是他的美德,潔身自好是他的底線,耐住寂寞的煎熬,喚起異地的牽掛,在軍中傳為佳話,這在三妻四妾蔚然成風的封建士大夫圈子裏是十分罕見的。

丈夫的魅力令他心愛的女人像喝了甜蜜般回味無窮,一旦失去它,便會感到少滋沒味。

丈夫出征走時,藏愛親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聽不見雄壯的急碎的馬蹄聲,看不見丈夫遠逝的熟悉的身影,仍舊倚著垂下萬條綠絲絛的柳樹,柔情百般地遙望。

曠日持久的孤帳空帷令她飽嚐離別相思的滋味,一輪明潔的圓月照著山清水秀的故鄉,也照著戰火紛飛的沙場,牽動著兩顆燃著火花的心扉。遠處閃爍著燦爛光芒的繁星,又多麼像情人的眼睛。

也許他與她分別太久的緣故,即使天上的牛郎織女也不過爾爾,中間隔著一條浩瀚無際不可逾越的茫茫銀河,好不容易到了七月七,喜鵲飛來了,搭起一座相聚的天橋,讓他們匆匆見上一麵,這對聚少離多的他們難道不是一種折麽嗎?太殘酷了,也太遺憾了。

柔風像質地上等的絲綢吹來了,輕輕地拂過她細嫩的麵孔,給她帶來一陣陣相思的好夢;細雨霏霏,像離人流不盡的眼淚,滴在嫩綠的薄薄的葉子上,仿佛敲打在少婦那顆孤獨的心田。

燕子回來了,銜來一根根細草,翩翩斜飛到草堂的屋簷下,重新修複去年的舊窠,然後在清澈的水麵嬉戲,顧影自憐,一洗遠道而來落下的灰塵,輕盈地飛到打開的窗欞上,竊竊私語般地告訴她,心中那位闊別已久的舊識又回來了。

歸來吧,歸來吧,這是心的渴盼,這是愛的呼喚。

書信是傳遞濃濃感情的鴻雁,思念親人之極的藏愛親用她珍貴的眼淚,用她難熬的感受,寫出一封纏纏綿綿哀婉淒惻的家書。這是她對愛情忠貞不渝的最好見證。

劉裕收到藏愛親的書信,深深地被妻子的癡情感動了。他輕易不流露自己的感情,在將士們的跟前照舊談笑風生,可心中激起的波瀾怎麼也不能平靜,實在受不了,一個人偷偷地登上城上的高樓,憑軒遠望故鄉方向的那片雲,竟像小孩似的落下幾顆淚珠,思念妻子的情愫怦然浮於色彩斑斕的胸中,這對一個在沙場上從來不知道害怕的心如磬石的將軍來說,無疑是破天荒的不可思議,用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來形容是恰當不過的,說明妻子在他的心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該回去了。”他擦擦眼角的淚花,順著石級緩緩而下,說不出的莫名惆悵。

孫恩入海逃跑了,內地的烽火湮滅了,大軍無事可幹了,源源不斷的後勤供應耗去朝廷大量的錢財,讓國庫本來就不充盈的朝廷捉襟見肘,叫苦連天。

劉裕審時度勢,奏明朝廷,請來一道詔旨,返師回京。

回到京師,他受到朝廷的厚遇,以元顯、德文為首的一班文臣在宮中設了幾桌酒宴,盛情款待凱旋歸來的有功將領。白癡皇帝也來了,顛三倒四地給立功的將領推盞敬酒,把酒會推向高潮。嫉賢妒能的司馬道子看劉裕立下蓋世奇功,狹隘的心胸堵得慌,托詞有病沒來。

宴席散後,他便向白癡皇帝請假,得到恩準。

歸心似箭的他帶著幾個弟兄,匆匆來到江邊。這裏早已準備好兩艘小船在等他們,他們也不多說,走進船艙,衝外邊的船夫喊一聲 “開船。”

船夫們高高揚起桅帆,順江漂流而下,飛似地返回京口。

一到京口,他們走下船來,馬夫牽過坐騎,他們翻身上馬,一溜煙朝家的方向馳來。

尋常巷陌出現當兵的,分外紮眼,蹲在牆根曬太陽的老人最先認出他們,紛紛站起來,哥幾個趕緊跳下馬,笑著向老人問好。

孩子們停止玩耍,年輕人扔下手中的活計,街頭巷尾的人全都湧過來,把他們圍攏在中間,七嘴八舌地爭著跟劉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