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決計起兵,他讓何無忌夜草檄文,聲討桓玄的罪惡。
何無忌回到家後,文思敏捷,揮筆立就。全篇檄文如下:
夫成敗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值聖明。自我大晉,屢遘陽九,隆安以來,隆安為晉安帝嗣位時年號。國家多故,忠良碎於虎口,貞賢斃於豺狼。逆肆陵慢,阻兵荊郢,肆暴毒邑。天未忘難,凶力繁興,逾年之間,遂傾裏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沉辱,七廟毀墜,雖夏後之罹殪浞,有漢之遭莽卓,方之於玄,未足為喻。自玄篡逆,於今曆年,亢旱彌時,民無生氣,加以士蔗疲於轉輸,文武困於版築,室家分析,父子乖離,豈惟大東有杼軸之悲,鏢梅有傾筐之怨而已哉!仰觀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存,孰為可亡?凡在有心,誰不扼腕?裕等所以椎心泣血,不遑啟處者也,是故夕寐宵興,搜獎忠烈,潛構崎嶇,險過覆虎,乘機奮發,義不圖全。輔國將軍劉毅,廣武將軍何無忌,鎮北主薄孟昶,兗州主薄魏詠之,甯遠將軍劉道規,龍驤將軍劉藩,振威將軍檀憑之等,忠烈斷金,精白貫日, 荷戈奮袂,誌在畢命。益州刺史毛璩,萬裏齊契,掃定荊楚。江川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宮於尋陽。鎮北將軍王元德等,並率部曲,保據石頭。揚武將軍諸葛長民,收集義士,已據曆陽。征虜參軍庚頤之,潛相連結,以為內應。同力協規,所在蜂起,即日斬偽徐州刺史安城王桓修,青州刺史桓弘。義眾即集,文武爭先,鹹為不有統一,則事無以輯。裕辭不獲命,遂總軍要,庶上憑祖宗之靈,下罄義夫之力,翦馘逋逆,蕩清京華。公侯諸君,或世樹忠貞,或身荷爵寵,而並俯首猾豎,無由自效,顧瞻周道,寧不吊乎!今日之舉,良其會也。裕以虛薄,才非古人,受任於既頹之運,接勢於己替之機,丹忱未宣,感慨憤激,望宵漢以永懷,盼山川以增佇,投檄之日,神馳賊廷。檄到如律令!
這是一篇格調高昂、激情奔放、氣勢恢宏的檄文,字裏行間充滿正義和憤怒,人們讀到那些熱辣辣的句子,便會義不容辭地綽起武器,投身到討伐桓玄的行列。
何無忌一氣嗬成,中間也沒打個盹,寫完檄文後,仍然處於高度興奮的狀態。他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在屋裏不停地踱步,推開黑漆漆的門扉,伸直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他的母親是劉牢之的親妹妹,看到兒子連夜伏案疾書,不由躡手躡腳地湊到他的跟前,關切地問:“兒呀,你三更半夜忙什麼啊?”
“娘,我在寫一篇討伐桓玄的檄文。” 何無忌把檄文遞給母親。
堅強、勇敢、慈祥的母親接過文稿,從頭至尾閱讀一遍,淚珠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終於忍不住簌簌地掉落下來:“你能立誌報仇,哪還有什麼遺憾呢?”
“給舅舅報仇的這一天終於到了。”聽了母親的話,何無忌信心更足了。
母親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女流,考慮得比他更長遠。她長期生活在將門,耳濡目染各式各樣的兵事,深深地懂得兵凶戰危的道理,認為用兵必須先挑選一個各方麵都很出色的將帥,這直接關係到全軍的命運,想到這裏,她不無擔憂地問:“不知同謀是誰?”
“劉裕。” 何無忌毫無隱晦地告訴母親。
母親頓時收住那些讓兒子肝腸寸斷的淚,一張皺紋爬滿額頭的臉換上了柔和的笑意,輕聲說:“劉裕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如果推他為主帥,桓玄必然失敗。”
“既然娘都這麼說,兒子的勁就更足了。”母親的話像一副靈丹妙藥,頓時傳遍何無忌的全身。
母親撫摸著兒子的肩膀,擔憂造反不成反招災禍的心情全然消失,更多的是鼓勵,說明她相信劉裕有氣吞山河、扭轉乾坤的本領:“兒呀,跟著劉裕幹到底,娘堅決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