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是一個不冷不熱的月份,是一個春暖花開十分有利於行軍打仗的季節。
11日,一向平靜的淮河突然喧鬧起來,劉裕調集水陸大軍十萬,沿著淮河,浩浩蕩蕩向北推進,隻見一批批兵艦滿載著披著盔甲的士兵和糧草輜重,揚帆駛過。
淮河也像有意幫助他們遠征似的,水滿滿的卻波浪不興,和煦的陽光照在寬闊的河麵上,閃耀著千萬點細碎的、柔和的金光,成群結隊的鴨子安詳自在地遊過來遊過去,呱呱地叫個不停,兩岸長長的翠綠的嫩柳彎下細細的腰枝,漂浮在水藻間,的確為淮河增添不少美色。
他們進入泗水,五月至下邳(今江蘇邳縣西南),留下船艦與輜重,命令步兵、騎兵開進琅邪,所過郡縣,築城留兵把守。
就在北伐大軍向前推進時,頭號謀士穆之提醒劉裕:“我軍遠途跋涉,糧草轉運困難,倘若敵人毀掉莊稼苗,實行堅壁清野,我軍就被動了,敬宣的前車之轍,我們說什麼不能重蹈。”
“兵法雲,智將務食於敵,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劉裕心想穆之不愧是一個出色的謀士,考慮問題既及時又能考慮到點子上,笑吟吟地說:“我們這次作戰的基本方針之一就是因糧於敵,以戰養戰。你提出敵人芟青毀苗的一手很毒辣,但鮮卑人吝嗇貪鄙,肯定不會走這步棋。”
穆之憂慮地說:“公有幾成把握?”
“十成把握。”劉裕拍著穆之的肩膀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他是南燕的皇帝慕容超。
敬宣因伐蜀打了敗仗而丟了官職,窩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此次北伐南燕向劉裕多次請纓,劉裕不忍心駁他的麵子,讓他隨轅從征。他以前曾在南燕政治避難,對它的山川形勢爛熟於心,此時派上用場。
他毫不隱瞞地說出自己最大的擔憂:“大峴山(今山東沂山)是南燕的險要,易守難攻,如果敵軍在此設防,我軍將陷入曠日持久作戰的泥潭。”
聽了敬宣的話,劉裕在馬背上輕輕地、悠閑地搖著鞭子,腦子裏琢磨一陣子,慢騰騰地說:“慕容超目光短淺,不能料遠,我料他進據臨朐(今山東臨沂),退守廣固,派兵大峴山的可能性不能說沒有,可以說很小。”
“不可大意。”敬宣覺得劉裕過於自信了,不放心地提醒他。
劉裕雖然估計慕容超不會在大峴山與晉軍決戰,但也怕他萬一哪根神經弦興奮了,神差鬼使派一支幾萬人的軍隊駐紮,那他的麻煩大了,便命令傳令兵給先鋒部隊送信:“命令前鋒孟龍符、劉鍾加速前進,趕在慕容超前麵,占領大峴山,不給他可乘之機。”
劉裕深深懂得“氣可鼓而不可泄”的道理,努力把慕容超描述成一個目光短淺、本事低劣的皇帝,從心理上打消諸位將軍的顧慮。
將士們聽了劉裕鼓勁打氣的話,信心倍增,放快進軍步伐。
慕容超始料不及劉裕會起兵大舉進攻南燕,而且傾國而出。他迅速召集大臣和將軍們,召開禦前軍事會議,商量破敵計策。
公孫五樓是他的親信大將,看到晉軍在內部不穩的情況下悍然起兵,想徹底滅掉南燕,胃口、氣勢之大,超出常人的想像。他站起來,圍著沙盤地圖,聰明地獻出上、中、下三策:“兵法雲:多算者勝,少算者不勝,而況於無算乎?我想大峴山地勢險隘,易守難攻,是國家最重要的天險屏障,必須派重兵把守,掌握戰爭主動權,讓敵軍寸步難行,此乃上策;用兵之道,計毒莫過於斷糧,晉軍千裏會戰,利在速戰,我們正好利用敵人這個弱點,芟青毀苗,讓敵人在我們的國土上得不到一粒糧食和一束草料,不出一個月,必然困疲,到那時候我們派出一支兩千人的軍隊,打著敵人的旗號,悄悄地沿海南上,突然切斷敵人的糧道,敵人必然不戰自亂,此乃中策;把敵人放進國境,進據臨朐,退守廣固,敵人士氣高漲,而我方軍民鬥誌渙散,最後崩潰瓦解,此乃下策,我認為斷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