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超領著殘兵敗將,如驚弓之鳥一溜煙跑到廣固,晉軍緊跟著壓上來。燕軍倉促無備,來不及掩蔽城門,被晉軍殺入外城。
慕容超急紅了眼,趕緊傳令關閉內城大門,軍民全部上城。趁著晉軍防備鬆懈,他派尚書郎張綱縋城夜出,到後秦求援。
晉軍連續強攻幾天,都被燕軍打退了。劉裕隻好改變速戰速決的打法,讓晉軍四麵築柵,柵高三丈,穿塹三重,做持久圍困的打算。
慕容超登上城牆,瞭望晉軍大營,隻見壁壘森嚴,一眼望不到邊兒,不是銅牆鐵壁,勝似銅牆鐵壁。
他長長地歎口氣,後悔莫及地說:“假若當初聽慕容鎮守住大峴山的話,晉軍哪能打到這裏?”
大臣們低著頭不語,心說當初皇帝剛愎自用,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兵敗困守孤城,才醒悟過來,又有何用?
“朕不能學袁本初(三國袁紹的字)外寬內忌,兵敗後不檢討自己的過失,反而誅殺諍臣田豐,朕要赦慕容鎮出獄。”他走下城樓,自言自語回到宮中,下旨釋放慕容鎮,這說明慕容超比袁紹的心胸強多了。
使者到獄中宣布赦免慕容鎮的詔旨,慕容鎮呆滯的目光漸漸有神了。他本來在獄中已萬念俱灰,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皇帝還惦記著他,把他從潮濕陰暗的獄中釋放出來,與三國那位倒黴的謀士田豐相比,他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回到離別不久的家,讓奴仆盛滿兩缸溫水,脫淨又臭又髒的衣裳,泡到裏邊好好沐浴一番,出來換上熏香的朝服,到宮廷拜見慕容超。
君臣一見麵,兩個人抱頭痛哭。群臣默默地望著他們,感到他們此時做兒女痛哭狀,對糜爛的時局沒有任何補益。
慕容超哭了一陣子,誠摯地向一個曾在背後毀謗自己的臣子道歉:“怨朕當初錯怪你,朕現在恢複你的官爵,令你仍舊都督內外諸軍,錄尚書事。”
“陛下知錯即改,善莫大焉。”慕容鎮嗚咽不已。
慕容超淚流滿麵:“朕一著不慎,全盤皆輸,目前我軍固守孤城,不知你有何妙計?”
“臣在獄中天天惦記陛下的安危榮辱,盼望我軍大獲全勝。”慕容鎮蒙恩遇赦,心中的怨恨早飛到九霄雲外,他的話也許真的發自肺腑。
慕容超收住眼淚,用充滿希望的眼光看著他,想從他那裏得到一條破敵的妙計。
慕容鎮毫不客氣地指出:“百姓怨望,係諸一人,今陛下禦駕親征,戰敗奔還,群臣離心,士民短氣。”
慕容超靜靜地聽著,一層細密的、羞愧的汗珠從明亮的額頭冒出,但很快消失了。
慕容鎮繼續慷慨激昂地說“張綱到後秦搬救兵,是一條不錯的救急妙策,但聽說後秦也有外患,恐怕沒有力量援救我國。”
慕容超心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麼辦?他表現出極大的耐心,依舊洗耳恭聽慕容鎮滔滔不絕的高論。
其實慕容鎮沒有什麼高招,他的謀略也稀鬆平常:“靠別人不如靠自己,我兵雖敗,還有幾萬人陸續歸還。我認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國庫裏金箔統統拿出來犒賞將士,然後出城與劉裕決一死戰,如果蒼天保佑,定能打敗敵人,萬一失敗,隻有寧死殉國,這比困守孤城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