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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批俘虜被送至東京,民眾依舊以嘲笑和石塊迎接,警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擋住躁動之民眾……俘虜每天有一個半小時之散步時間,早前有一批給安排在門跡大寺參觀櫻……雖說是散步,實為遊街示眾,既讓百姓知我兵之強,也讓西方輿論知我軍之仁慈,當然,侮辱清兵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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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葉誌超不理自己,左寶貴思量片刻又道:“奉軍剛收到從水路運來的一千石的糧米,還有另外一千石幾天能到……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點兒。”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他當然知道此刻葉誌超是什麼心情。最後朝廷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示意要主動出擊,更被皇上點名批評,對於最早領教過倭人厲害,在戰守問題上與自己鬧得不可開交的葉誌超,自然是百般滋味在心頭,也難以麵對自己這個因此而差點被他氣死的老朋友。
這是第一次聽見有糧米大規模運到平壤,而且還能分一點給蘆榆防軍,葉誌超的臉還是不自覺地往左寶貴側了側,然而心中的不忿還是讓他把脖子保持僵直。
“你不用這樣……”左寶貴無能為力,隻好以事論事:“若今日不戰,明日又不戰,坐待倭寇抄過平壤,截我歸路,到時候必定授首遭戮,心實難甘!”
葉誌超聽見心中更是不服,還想在與之辯論,但一想到他才大病初愈,話在喉嚨便咽住了,憤憤道:“你不是總統,當然能這麼說……”低下頭看見自己手中的信,語氣更變得低沉:“我還想抱抱自己的孫子呀……”
這段時間內各軍陸續有零星的輕騎帶著勇兵的家書到來,又將勇兵的回信帶回去。此時看到葉誌超手中的信,本來正想罵他自私的左寶貴知道他也收到了親人的來信,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聲音也變得沙啞:“……你還好,兒女都大了,孫子也有他們照顧……我呢?”
葉誌超知道自己說中了左寶貴的痛處,忙歉疚起來,轉過身子扶著他說:“別這樣說吧,打不過就撤唄!”
“撤?”左寶貴眯起雙眼,再次動氣道:“你從成歡撤到平壤,從平壤你會撤到安州,從安州撤到義州,何時才是個頭?是不是跑到國內你就覺得安然無恙呢?”見葉誌超了無底氣的規避自己目光,又道:“士兵們都叫你‘長跑將軍’了,你是不是想背負這外號渡過餘生了?你也不想你孫子因你而羞於人前吧?……咳咳……”
葉誌超難以辯駁,見左寶貴又嗆咳起來,隻好唐塞過去:“不就是說說嘛……你動什麼氣?”
本來還想勉慰葉誌超一番,但見其始終是爛泥扶不上牆,左寶貴也心灰已冷,撥開葉誌超的手,扶著拐杖緩步離去。
看著左寶貴佝僂的背影,葉誌超忍不住喊了聲:“嗨!……你……沒收到蘭兒的信嗎?”
左寶貴停下,再次憶起那晚親手燒掉了女兒的信,心中又是一陣刺痛,緩緩地側過臉,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道。
“……沒說什麼嗎?”葉誌超奇怪,也害怕看見左寶貴這愁容。
左寶貴很想說話,很想和老戰友分享收到女兒的信的喜悅,分享女兒在信中說了些什麼,她近來生活如何?會否茶飯不思?有否夜不能寐?身子有沒有毛病?但他實在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半晌,心頭在淌血的他撫然道:“我也想知道……”聲音輕若遊絲,也不管葉誌超能否聽見,伴隨著孤獨的咳嗽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