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最後的呐喊) 第七十章 一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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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遇上西方記者十數人,與其聊天,得悉彼來自英、美、法、德等國,之前被安排視察我軍如何善待俘虜,又如何善待當地百姓,眾人無不讚不絕口,皆謂我軍為文明之師、仁義之師。想及清軍必拒西方記者隨軍之請,亦不讓外國武官觀戰,由此觀之,泰西輿論必定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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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日以繼夜地向平壤進發,然而,在平壤東北八十裏的三登附近似乎遇到了阻滯。

約一百公尺寬的柳綠江把三登大道連同其兩側的高地攔腰砍斷。江水滾滾而來,滾滾而去。數千日軍駐紮在岸邊,看著從渡口伸出的由小木船連接而成的浮橋殘骸,還有被打撈上岸的十數具同伴的屍體。

更多的殘骸、更多的屍體,早已伴隨江水而去。

苦無對策。

江的另一邊是隱蔽在茂密樹林裏的數百個奉軍右營步隊的勇兵。

管帶徐玉生心知這裏是抗擊日軍的好據點,於是決定離開慢條斯理的友軍,率先率部趕至此地駐紮,並且特意叫上駐三登縣的朝鮮炮兵搬來了僅有的兩尊古老的大炮,隱蔽在樹林裏。待日軍建好浮橋,並已登上近一百人才給以突擊。雖然朝鮮炮兵荒廢操練,但由於距離不遠,發了十多炮後還是能把浮橋炸斷。

日軍猝不及防,傷亡枕藉。由於勢孤力弱,無險可守,且浮橋已斷,生還的日軍隻能急急撤回剩下的浮橋殘骸上,遂水流飄到河的下遊,逃不了的就隻能力戰而亡,又或受傷自殺。

元山支隊隊長,日本陸軍大佐佐藤正此刻十分懊惱。他實在沒有想到會中伏,因為他一直收到的消息皆謂清軍不會輕易出擊,隻會死守平壤城中。加上自己每時每刻都在念叨那九月十五日前要到達平壤的軍令,故還未等前方探兵的消息,便急不及待的決意渡江,但偏偏就遇上了清軍的伏擊。

那邊奉軍隱藏的樹林裏也升起了一縷一縷的硝煙,那是日軍在遇襲後從對岸發炮轟擊所造成。但由於樹林實在太茂密,日軍壓根不知其對方陣地,何況早已分散樹林四處,故奉軍的傷亡很少。隻是其中一尊大炮因為發炮暴露了位置而中炮,死了幾個炮兵,大炮被毀。而日軍也知道徒勞,也免得浪費彈藥,故也放棄炮擊。

江水浩浩而流,樹影沙沙作響。

幾個小時過去了。雙方數千人,彷佛沒有人說過一句話。目光,始終都在江的對岸。

徐玉生和佐藤正也彷佛在隔江相視。

據生還部下回憶,四周皆是敵人,壓根不知道敵人到底有多少。佐藤正唯一肯定的是,對方沒有多少尊大炮,必是輕裝出行。但這似乎無助於自己的窘境────餘下隻有幾艘小破船,不管以船運兵或是再造浮橋,部隊要完全過江肯定要花幾天的時間。而隨帶的糧食不多,但對岸才是可以補給的三登縣。還有,過江必然隻能等到夜晚,但近日月色明亮,即便清軍射擊的技術更差,即便大量消耗用來進攻平壤的炮彈來掩護,士兵還是要冒很大的危險。

然而,這邊的徐玉生也好不了多少。看著對麵鼎盛的軍容,心知那最少是幾千人,而自己才一個營五百不到。就算自己視死如歸,但久未大戰的部下們難免有人緊張膽怯。何況,看見剛才敵人遭到突擊時臨危不亂,井井有條,還能給自己有力的反擊,若換了是自己的兵很可能是一敗塗地,故深感左軍門說日軍不可小覷實在沒錯。而餘下隻有一尊大炮,炮彈寥寥可數,有等於無。早已派去叫後麵友軍趕派援兵的騎兵也久久未回。連日趕路,精神一直繃緊的將士體力也開始不繼,嗬欠聲此起彼伏。

僵持中,急速的馬蹄聲突然在奉軍後方傳來,自遠而近。

士兵們都以為是派出去求援兵的兄弟回來,誰知一看此人裝束不是奉軍的,而且身帶令箭。

是葉誌超蘆榆防軍派來的人。

一路馬不停蹄,高舉令箭,邊走邊喊:“平壤急令!平壤急令!”

那人至一眾右營哨官哨長和徐玉生前急忙下馬,氣喘籲籲的,單膝跪下行禮,然後向徐玉生呈上手中的令旗說:“奉平壤諸軍總統葉提督誌超諭:平壤危急,前方各路出擊之師馬上回防!”

各右營哨長麵麵相覷,詫異之聲不絕於耳:“怎麼會這樣?”“南邊倭軍怎會這麼快就到平壤?”“現在怎麼辦呢?”“走還是不走?”“平壤危急怎麼可能不走?”“但倭人就在對岸哪!”“不可以讓他們過江呀!”“但平壤陷落咱們可會進退失據,弄不好隨時全軍覆沒呀!”“那是總統諭令,不聽可要殺頭的!”沒有結論下最後眾人的目光自然投向沒發一言的徐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