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年開始了,小學生背起書包,急匆匆地走進校門。
在香水園這條街上,隻有一個男孩子還沒有去學校。他的名字叫夏夏。
夏夏9歲,圓圓的臉龐,明亮的眼睛,長得實在可愛。街坊們都說夏夏聰明,手勤腳快,帶領小夥伴們玩耍很有竅門兒。可惜,不知什麼原因,他太貪玩了,他簡直把讀書和吃藥,看成是等同的苦事。
夏夏的爸爸去世了,媽媽和他相依為命。夏夏今年該上三年級了,但到現在還跑得不見人影。幾個一米出頭的同學,沿街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夏夏,叫他趕緊去學校報名,可夏夏和幾個小朋友一頭鑽進大水泥管裏,就是不出來,尋找的同學隻得敗興地走了。
“夏夏,我的小夏夏,難道你再也不讀書了嗎?”媽媽喘著,咳嗽著,淚水滴在夏夏的耳朵上。
也可能是想到媽媽平素的話,夏夏的臉漸漸地埋進了媽媽的懷裏,斷斷續續地抽泣起來。
夏夏覺得,上學比不上學更痛苦。學校裏亂糟糟的,同學們之間沒有友愛,沒有溫暖,整天不是罵仗,就是打架,他寧願在家和小朋友玩耍,也不願去學校。然而,他怕媽媽傷心,隻好把這些對學校的看法埋在自己的心裏。
爸爸是在十年動亂中被迫害致死的。媽媽在清理爸爸的遺物時找到了一小片紙頭,那上麵寫著這樣的話:
“要讓夏夏多讀書,將來總是會有用的。”
夏夏雖不像媽媽那樣理解爸爸,但他隱隱約約地知道,爸爸是個好人,是個有知識的人。要不,爸爸怎麼能當工程師呢!他從媽媽口中,間接地感受到了爸爸留下的溫暖,這溫暖說不定在什麼要緊的時候,就跑來暖他的心。
夏夏回到家裏,吃了飯,擦過了臉。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連忙從衣袋裏掏出三把手槍——兩把藍色塑料的,一把硬紙殼的,還有一大把紙條子彈,都放進了屋角的一個小紙箱裏。
媽媽給夏夏換了一身打扮——嶄新的海軍帽,帶拉鏈的藍布夾克,咖啡色的直筒褲,鞋子是豬皮的。“走,孩子!跟我走。”母親的呼喚聲中,飽含著焦慮,飽含著希望。
母子二人來到學校,恰巧一位戴眼鏡的女老師正在學生報到冊上查找夏夏的名字。她說:“來得太好了,夏夏。快報到吧,我們正等你呢!”
這位女老師姓楊,是夏夏上二年級時的班主任。她也住在香水園街上。她了解夏夏爸爸的為人。她曾經冒著風險,去火葬場向夏夏爸爸的遺體告別。她喜歡夏夏的伶俐,甚至連夏夏的調皮也覺著可愛。
楊老師摘下眼鏡,給夏夏正了正帽簷,安慰夏夏的媽媽說:“我還當他的班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教好夏夏。”
“謝謝您,楊老師。”夏夏的媽媽心裏一陣陣感激。
媽媽給夏夏報了到,辭別了楊老師,隨後走出了校門。但快到家時,母親的責任心又驅使她折了回去,匆匆登上三(1)班教室的二層樓道。她從玻璃窗口偷偷地望見夏夏正在低頭寫字,這才壓著嗓子出了一口長氣,心裏在說:“夏夏呀夏夏,你真讓媽媽操心啊!”
但是,慈母的一片好心,小夏夏能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