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昂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按照原計劃,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我不在乎,我們可以逃離京城,遠走高飛,天下之大,怎會沒有你我容身之處。”
雲娘聞言,心中一驚,她本就不在乎什麼身份地位,隻要有李之昂在身邊,她什麼都可以不要,當即便答應道:“好。有你這句話便夠了,我隨時都可以跟你走。”
李之昂見狀,知道雲娘已經上鉤,又繼續說道:“但是走之前,你還要幫我做一件事,可好?”
雲娘此時早已被喜悅衝昏了頭腦,渴望數年的東西突然到手,自是怎麼樣都不願意讓它溜走了去,當下立即答道:“可以,自然好!”
李之昂隨即在袖袋中摸出一個小瓷瓶,遞到雲娘手上,然後又附在她耳邊輕聲講了幾句。
“不可以!我做不到!”雲娘還沒把話聽完,就急急叫了起來,忙把手中瓷瓶往地上一丟,用腳踢開,好像這瓷瓶是這世間最毒的蛇一般。
李之昂沒有料到她此刻的反應會如此之大,隻得哄道:“雲娘,隻用做了這件事,我們就可以過上幸福的日子了,你不想要嗎?”雲娘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心中發冷,抖得如篩子一般,李之昂忙將她拉過來擁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背。
雲娘漸漸平靜下來,心中卻十分糾結,隻得說道:“我自然是想的,隻是你要我做的那件事,我做不到。王大人是個好人,我不能害他。”
李之昂見雲娘如此不配合,頗為惱怒,忙將她從懷裏推開,用手用力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狠聲說道:“你莫不是對他動了心!”
雲娘忙解釋道:“沒有!雲娘的心裏,從來隻有你一個人,隻是王大人他待我很好,王家所有人都待我很好,我不能幹這樣背信棄義的事情。”說著,就落下淚來,嚶嚶啜泣著。
李之昂見狀,心中也不免吃痛,雲娘對他一片真心,他何苦要如此為難她,隻是現在,他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他語氣便有所緩和,耐心哄騙道:“這個東西,不是毒藥,是我辛苦覓來的假死藥。若讓他服下,不會要了他的命,隻是暫時讓他昏迷罷了。事成之後,我既可以擺脫他人的製約,你也可以趁著府上慌亂逃出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雲娘有所被說動,但還是不大放心,追問道:“這可是真的?你莫要騙我!”
李之昂隻得繼續勸道:“你何時見我騙過你,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他回憶起剛才雲娘說起清水時眼中閃爍的光芒,知道她心中最渴望的是什麼,接著說道:“隻有這樣,你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留在王府,妾的身份也隻是形如虛設,最後,也隻有孤獨終老的下場。不如我們一起離開這裏,我們可以找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住下來,生很多很多孩子,我們會有自己的小家,好嗎?”
雲娘聽到此處,早已心神蕩漾,幾乎要被說服,而此時,李之昂的唇便落在她唇上,帶著不由分說的霸道,狠狠占據她的腦海。情迷意亂之下,她再無思考的餘地,隻得胡亂應下,兩人多年來被壓抑的情感一下子爆發出來,滿室春光。
雲娘再睜開眼,枕邊早已空無一人,她回憶起方才,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全身心交到一個男人手上,更何況,還是她心滿意足的男子,一時間心境已經大為不同。她沉浸在李之昂留下的氣息中心神蕩漾,突然一個轉身,將床邊的瓷瓶緊緊握在手上,下定了決心。
待她深夜回到府上,她早已不是原先那個懵懵懂懂的雲娘了,對李之昂的渴望,讓她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件事。但她與王安石從未有過接觸,平日裏也隻待在後院廂房,如何找到下手的機會,她陷入苦思冥想。
翌日一早,她便起身梳妝,悄悄摸出了後院的大門,往書房行去,她知道王安石有每日晨讀的習慣。當她躡手躡腳推開書房的門,果不其然,王安石正在案前翻閱書籍,聽聞聲響,忙抬頭一看,眼中盡是疑惑。
雲娘忙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戰戰兢兢地跪下,謝罪道:“妾身不知老爺在此,攪擾了老爺的雅興,望老爺贖罪。”
王安石見她的確嚇得不輕,小小的身子誠惶誠恐地伏在地上,心中沒來由便起了一絲憐愛。他素來不是苛待下人的人,雖說雲娘此舉確實欠妥,但打發回去閉門思過,罰上一個月的工錢就好,當即便說道:“無礙,你是哪個院的?王貴沒有教過你什麼地方該來什麼地方不該來嗎?”
雲娘聞言,隻是一愣。的確,王安石對她也隻是十年前的匆匆一瞥,之後便再沒有找過她,不記得她,也是正常。隻是當下,她也不知如何回話,隻得喃喃道:“妾身,妾身……”
王安石見她說不上來,心中便疑慮更深,瞧見她的衣著也不同尋常下人一般,又聽她自稱妾身,於是記起原來她就是當年韓琦硬塞給他的妾。當時因為對青蕪的愧疚,事出荒唐,讓他對雲娘莫名生出些敵意來。這些年來,政務繁忙,讓他根本就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今日一見,卻生出一絲愧疚來。當時她也是受害者,如花般的年紀,被強嫁進來,獨守空閨十年載,乃至今日出現在他麵前,竟然都不認識。不知道這樣寄人籬下的日子,她是怎樣熬過來的,更別提成百上千的夜裏,那些噬入骨髓的孤獨了。眼下見她如一隻受驚的小鹿縮在地上,心中愧疚更甚,忙起身親手將她扶起來,問道:“你是雲娘?”見雲娘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又問道:“你來此處,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