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拓跋陵突然到來,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卻都下意識地離開了座位,紛紛跪落在地,山呼萬歲,仿佛已經成了本能。
顧閑靜被攙扶著也下了跪,她驚懼地抬起頭,卻看見那葉言心還是高高揚著頭,不曾低下,心下莫名一跳。
拓跋連城與蘇莞然條件反射地收攏了心神,緊張地對視一眼,目光沉沉的,默契交心一般,不言自明,緩緩跪地。
拓跋陵是來看好戲的,也是來攪局的,他們篤定。
拓跋陵走得很慢,跪下的人透汗滿身,大半夜地無端被那輕微的腳步聲嚇得打了個哆嗦,皆下意識地將頭埋得更低。
有人不慎打落碗筷,剛好跪在了瓷片之上,疼得倒吸涼氣,卻不敢擅動一分一毫。有人心驚膽戰地抬頭,不敢相信那位喜歡在宮裏享樂不出的皇帝為什麼會來到南王府,卻在看見拓跋陵時,愣住了。
拓跋陵身後不僅跟著高士,還跟了個年輕體弱的少年,像是被硬拽進來的,臉色蒼白。
是蘇子默,蘇莞然瞳孔一縮,手指驀然收緊,“子默……”
“冷靜,”拓跋連城反握住她的手,就像方才她安慰他一般,他也道,“會沒事的,你放心。”
再等一段時間,他就能將人救出來了,隻要再等一段時間就好。
蘇莞然緊抿了唇,緩緩低下頭,盯著麵前的青石板,清澈眼眸直下,一縷暗火正洶湧暴躥,用盡全力將自己的聲音壓得平靜而陰沉,“我知道該怎麼做。”
跪地的時間好像無比漫長,卻誰都不敢發出半句不慢,等著那拓跋陵慢慢坐上上位,高士與蘇子默在兩旁站定了,才聽他按捺玩味開口,“平身吧,大喜的日子,哪來這麼多禮節,別叫朕壞了這大好的氣氛才是。”
“謝皇上!”眾人麵麵相覷,這氣氛若是也算大好?拓跋陵分明就是故意膈應人吧?
顧閑靜顫顫地站了起來,卻嚇得半個字都不敢說,今夜的變故,已經叫她心力交瘁了。齊嬤嬤用力拖著她的手臂,神色儼然,目光慌亂地看向了回廊裏的拓跋連城。
拓跋連城本想上前,卻腳步半踏,又收了回去,掃了眼有些無措的王成。他現在“不是”南王,自然不能貿然上場,就算此事眾人已經心知肚明,但一旦說開了,後果還是不堪設想。
“我去,”蘇莞然忽道,“你現在不宜上前,不如去安排人手保護這個皇帝,免得他不小心出了事,南王府怕是要大禍臨頭。”
拓跋連城皺了下眉頭,“你一個人,可以嗎?”
蘇莞然苦笑,伸手理了理自己衣服,挑眉道:“你看我現在,可有哪裏不得體?戰爭還未開始,怎麼能打退堂鼓?”
左右不過是盡全力而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反正她丟臉丟多了,隻要不死,隨便折騰!
拓跋連城被她眼中的自信看得心下稍緩,輕輕頷首,“我知道了,我去安排人手,兩方斡旋,若是無法兩全,你莫讓拓跋陵對你起疑便是,至於母妃,我自有辦法將她接出。”
“行,你放一百個心吧。”
蘇莞然笑著,心裏卻在歎息,拓跋陵來得這麼巧,顧閑靜怕是又要覺得是她把人叫來了,她們之間莫名的結仇,想來怕是知道拓跋連城當真稱孤道寡了,她才能洗脫嫌疑。
拓跋連城深深地凝視她片刻,一個轉身,離開了回廊。
堂上拓跋陵正笑著同顧閑靜寒暄,顧閑靜以丫鬟出身,這麼多年與皇宮隔絕,今夜幾番意外,早就嚇得麵無血色,口中也不知道要回些什麼,胡亂迎合著。
“今日皇弟大喜,太妃怎麼也不讓人通知朕一聲?”拓跋陵接過下人送上來的茶水,拿在手裏輕晃,卻沒有飲下,眸光笑盈盈地在顧閑靜身上頓了頓,又停留在了王成身上,“皇弟,你說呢?”
王成壓力巨大,深埋著頭,尷尬道:“這個,這……呃,隻是納側妃,不敢驚擾皇上而已。”
“嗯?”拓跋陵眯了下眼睛,意味深長道:“皇弟怎麼這般生疏,說了今日不拘小節,皇弟怎的不叫朕皇兄?莫非是覺得皇兄來得晚了,不高興?”
這臉皮實在夠厚!眾人不禁想。
王成心頭抓緊,回神的顧閑靜連忙打了個圓場,“皇上誤會了,是連城今日大婚,高興過了頭,您知道的,這孩子自小就是這樣。”
“怎樣?”拓跋陵挑眉。
顧閑靜頓時啞然,忐忑不安地僵笑道:“就、就是……”
“還不就是脾氣高深莫測?皇兄上次給我和連城賜婚的時候還這樣說過呢,皇兄怎麼能忘了呢?”
忽的,一個帶笑的聲音插了進來,蘇莞然踩著紅毯慢慢走進大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她停在王成身邊,略一眨眼,失笑道:“皇兄,既然臣婦已經是連城的王妃,那麼也跟著王爺叫一聲皇兄,皇上能不能看在連城的份上,不要同弟妹計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