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會有一商隊離開京城,這幾日本王會給你們安排,到時你們隻需要聽從藍玉的話便是。”
這商隊,自然是連蘇錢莊的商隊,他們會想辦法將人藏在商隊之中,運出京城。出了京城,商隊的人便會和他們分開,藍玉會請人暗中護送,直至他們成功離開天朝。
如此,也免得邊疆再生禍事。
至於於闐老王是真的不行了,還是僅僅是找了這麼個借口將人帶回去,那就不在拓跋連城的注意範圍之內了。
因為,他手裏有於風。
從一開始,他就不曾想過要將於二王子送出京城。
於闐作風實難堪信任,若是將所有於闐人都送了出去,晚了於雅正反咬一口,將他們的事情曝光,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於雅正看了他一眼,態度無可無不可,但想必也猜到了這點。
從前,於雅正是人質,於風不得不妥協。今後,於風是人質,於雅正不得不妥協。
“王爺打得好算盤,”於雅正杵著拐杖站了起來,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憂喜,隻是對著拓跋連城深深鞠了一躬,“兩國戰場,立場問題,不問對錯。但今次救命之恩,於雅正記住了。”
拓跋連城起身回禮,卻道:“皇上欲控製於闐,此議不可成功,與其等待談判破裂再興戰事,不如先發製人,締結和平,不必言謝,互利共贏便可。”
好一個互利共贏。
於雅正目光一閃,嘴角露出冷意,低頭離開了書房,想著他們暫居之地而去,卻在拐角之處,險些被人撞得人仰馬翻。
那人手中還抱著東西,下意識便扶住了於雅正,垂下頭,不好意識地訕笑道:“抱歉,你沒事吧,我跑得有些著急了。”
於雅正本來還當是誰故意給他好看,聞言倒是怔了一下,定睛一看,卻是個十七八歲的羸弱少年,手中抱著畫卷,一雙眼睛清澈有神。
兩人忽一對視,表情瞬間都奇怪了起來。
這不是禦花園中被我劫持的那個畫師?於雅正微驚。
這不是禦花園中劫持我的那個三王子?蘇子默無語。
這兩人雖然都住在南邊,但卻隔著兩道牆壁,於雅正不喜出門,蘇子默趕著“大雪滿弓刀”圖,竟都沒有見過麵,因此,都突然被對方嚇了一跳。
良久,還是蘇子默先開口,“我叫蘇子默,幸會。”
蘇子默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畫卷,一邊打量著他,目光掃過他的斷臂和腳筋處,表情頗有些複雜,這要不是闖出錦院,又挾持了他,應該不至於杵拐杖才對。
興許是他眼中的心虛大過同情,太過與眾不同,於雅正神色稍緩,“是你啊。”
“嗯。”
“……”
相對沉默,蘇子默尷尬地側身讓開,“要不,你先走?”
於雅正斜睨著他,半晌,突然挑了挑眉,像是想起了什麼,“你是拓跋陵的畫師?還是南王妃的弟弟?”
蘇子默立刻戒備起來,“是,怎麼了?”
上次在禦花園,他並沒有多在意過這個書生,但此刻想來,似乎有哪裏不對。除了最為激動的蘇莞然,還有暗中偷襲的拓跋連城之外,就連拓跋陵也親自來了。
不過區區一個小畫師,拓跋陵那種人,竟然請自來救人,而且還大動肝火,挑斷了他的腳筋……
蘇子默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斂眸之時,清亮的眼睛裏突然閃過一絲沉色,抬頭卻又不見,隻笑道:“王子殿下看起來似乎還有要事,就不耽擱王子時間了,王子請。”
說完,也不等於雅正反應,便直接離開了廊下。
於闐是暗中潛伏的危機,於雅正則是危機的繼承人,這等人,還是莫要過多接觸得好。
於雅正笑了聲,若有所思地邁開腳步,視野中突然闖入了一個雪白色畫軸,靜靜橫呈在廊下雪地間,幾乎與之融為一體。
……
直到雅正離開書房,書房裏的氣氛才中海禦緩和了下來。
蘇莞然瞥了眼拓跋連城,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佳人鍾情,可是難得啊,王爺,難道就不動心?”
拓跋連城正色,“胡言!本王心中從來隻有你一個!”
“哦?”蘇莞然挑眉。
“真的!”拓跋連城語氣一下子軟了,眨了兩下眼睛,頗有些無辜,“為夫一片拳拳真心,王妃豈能視而不見?莫非要為夫剖心予觀?”
噫,好肉麻。
藍玉打了個寒噤,一邊翻白眼一邊搓著手臂,起身道:“這裏沒我什麼事了,我就先走了,還有幾幅字沒寫完,告辭。”
“幾幅字?”方才還膩歪著的拓跋連城眸中冷光一閃,“是幾壇酒沒喝完吧?”
藍玉動作一頓,卻聽蘇莞然奇道:“咦?藍玉也喜歡喝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