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琪很不講究的笑出了聲，一臉看著傻子神情，道：“張雷你玩什麼段子，頭次聽說康托爾集是個小鎮集市的，數學老師能被你氣死。”
“少賣關子。”
“康托爾集是個測度為０的集，用簡單的解析幾何說法就是，這函數圖像麵積為０，取一條長度為１的直線段，將它三等分，去掉中間一段，留剩下兩段，再將剩下的兩段再分別三等分，各去掉中間一段，剩下更短的四段，將這樣的操作一直繼續下去，直至無窮……”
“汪琪，你丫的少拿知識武裝自己，學霸欺負學渣算什麼本事，還想給你聊聊心事，結果你倒給我弄得一肚子堵。”
我話語裏的自嘲，也許給了汪琪些許的觸動，她終於放輕了些語氣對我說道：“雷子，我喜歡一個男人，但是我和他相距千裏他又不喜歡我？”
聊到這個份上，我又想起汪琪上次在水果店裏，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情再次感到壓抑，淺笑道：“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這就是沒有緣吧，你和我像兩個平行線，永遠沒有交叉點。”
汪琪呸了一聲，道：“去查查黎曼幾何。”
此刻，我深深體會到無知便是原罪，終於對她說道：“行了，你趕緊唱歌吧！”
被汪琪連續拆台，我死也得死個明白，趁著她點歌的時間，我搜了搜，才知道黎曼幾何沒有平行線。
……
一間設有七至十一人左右的包廂，隻有汪琪一個人，多少顯得有些空蕩，我埋怨道：“怎麼不開個三五人的小包廂，唱歌至少約個朋友啊！”
說完我就後悔了，她在北京沒什麼朋友。
“今天周六，小包廂都被訂完了，我懶得跑下一家，就湊在這，感受一下闔家歡樂的氛圍。”
“對，這份快樂來的昂貴，分秒都別浪費，一個人你也玩出全家福的氣勢。”
“我快不快樂無所謂，我是你免費的快樂。”
“既然免費，那就請你再快樂一點。”
汪琪若有所思的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們都沒有把這對話當作是玩笑，在她的沉默中，一首歌的前奏已經響了起來，她看上去很孤獨，孤獨源於心中那放不下的情意，我能感知的到。
汪琪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起話筒道：“得，這首歌點題了。”
“……我活得有些緊張，我活得小心翼翼，直到把自己變成，一座牢籠，我需要一縷陽光，我需要一口空氣，需要在你的懷抱中喘息，我活著，我為你而存在過，我是你免費的快樂，我等著你來粉碎我，粉碎我……”
音樂間隙，汪琪拿起一瓶贈送的啤酒，仰起頭喝掉一大半，又唱道：“我什麼都並不擁有，我什麼都並不缺乏，我在枯萎之中，茂盛的長大，我感受到愛和欲望，我吞咽著痛苦委屈，我手中捧著所有，脆弱的美麗，我活著，我為你而存在過……”
唱完一首歌，汪琪已經喝了兩瓶啤酒，似乎已經進入到了放縱的狀態中，更是做出了一個讓我驚訝的舉動，她從手提包裏，取出了一包女士煙，熟練的抽出一支，夾在修長的手指間點燃，這是我認識她這幾年來，第一次見到她抽煙。
我很意外的盯著屏幕，汪琪似乎感知到似的，與我對視了一眼，笑了笑道：“像我這種漂亮的女人，是不是連抽煙姿態都很美？”
我震驚多於不悅，很久才反應過來，問道：“什麼時候開始學抽煙的？”
“前些日子。”
“才幾天，就抽的這麼輕車熟路，跟個老煙民似的？”
“要不說我聰明呢！”
“別忘了，你可是個公眾人物。”
“我現在算哪門子公眾人物？”
說完，汪琪又報複似的猛吸了幾口。
我不語，她也在抽了幾口後現了原形，被煙嗆到後，咳到彎下腰，這哪是消遣，從她口中吐出的，分明是無盡的惆悵和痛苦。
我們遠隔千裏，可我對煙似乎有一種獨特的敏感，思緒不禁又隨著那煙霧的彌漫發散開來，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她孤身一人走南闖北，然後聯想到了驕傲的她，在短短幾個月內，失去自己驕傲的工作，受傷、落寞、孤獨，生活的苦痛沒有一樣放過她。
可是，即便我知道她傷痕累累需要安慰，也不敢再去招惹她，每一次替她療傷，是再次喚醒她的孤獨，撕開剛結痂的傷疤，一步步將她推進深淵。
在我的思慮中，汪琪再次仰起頭，將一瓶啤酒喝了下去，她重重的出了一口氣，不勝酒力的她，臉上很快便有了紅暈。
沒等我勸說，她已經收拾了一下東西，帶上黑色鴨舌帽，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偌大的ＫＴＶ終究沒能讓她領會快樂，而她今晚全程也隻是唱了一首歌，鄭鈞的《我是你免費的快樂》。
和汪琪結束通話後，我又聽了一會兒這首歌，我告誡自己：現在的我和汪琪，已經越來越像個朋友，哪怕是見麵，我們也不談過去，隻能各自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