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晝夜輪回,倚紅院中喧鬧依舊。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倚紅院充滿了厚重的銅臭味,漂浮著妖嬈的脂粉氣息。台上的樂師不停的演奏著春江花月夜,不厭其煩的,曲調悠揚,百轉千回。
傾城側臥在床上,麵色紅潤,精神極好。一個多月的足不出戶,她已經習慣了這院中的輕佻放蕩,聽慣了吱吱啞啞的卿卿我我,熟悉了那陰暗頹靡的氣味,看透了男人們浮誇輕賤的內心。傾城暗自笑道:“青樓之事,也不過如此。”
看著傾城的好氣色,堇年欣喜不已,打著招呼:“姐姐,今日可想出去轉轉?這樓道裏的姐姐們都往咱屋裏瞪著眼睛看,那脖子抻得老長,風涼話一句接一句的,不知跟媽媽說了多少遍。哼,都是沒安好心的貨。”
傾城眉梢一挑,心意轉動,笑眯眯的說:“堇年,開門,咱們出去溜一圈。”
房門咯吱一聲被緩緩打開,堇年嬌呼一聲:“紅玉小姐出門了!”話音未落,甬道兩邊的門呼啦啦的盡數打開,一個個發髻散亂的腦袋伸出了門框,有的衣衫不整,有的睡眼朦朧,有的濃妝豔抹。。。。。。更有甚者,姑娘的肋下夾著個男人的腦袋,努力的往外掙著,隻露出那色眯眯的大眼。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看向了傾城的門口。
傾城踮著腳走了幾步,輕盈的來到了甬道中間,笑盈盈的迎接著眾多的注視。一陣發自的內心的驚訝聲喊了出來:“哇,哇,哇。。。。”除了驚訝,讚美的語言難以描述。這紅玉上身穿著緊身玫瑰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顯的體態修長、飄逸雋秀,令人神清氣爽。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頭上斜插碧玉龍鳳釵,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白,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樓上的女人,無不拋來嫉妒的目光;偷看的男人,情不自禁的咽下了清涼的口水。傾城的第一次露麵,就博了個滿堂彩。
傾城自信的走著,全然不顧兩旁的神色,來到了院中的露台上,坐在了琴邊。傾城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挑,清脆的琴聲響起,如天上降下的清澈的甘泉,霎時沁入眾人的眼中、手中,直到那內心深處。倚紅院中的男人們一陣躁動,從各個房中竄出來,披著零散的衣服,圍在了露台邊。個個抻著脖子,腦袋往前拱著,那傾慕的眼神、狂躁的內心早就緊緊的依偎到了傾城的身邊。
太陽有些羞澀了,悄悄的躲到雲朵中,天空降下了一絲暖洋洋的風,吹動了柳枝,輕輕的飛舞著,卻吹不散倚紅院中這情色和魅惑的氣息。
一陣悠揚的琴聲傳出來,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使人心曠神愉,如癡如醉。傾城丹唇輕啟,聲音宛轉悠揚,宛如鶯聲燕語,唱起了一曲《定風波》。“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雲嚲。終日懨懨倦梳裹。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隻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這正是柳永的青樓名詞,此處一唱,還算是恰到好處。
一曲 唱罷,台下寂靜一片。時間好似在此刻停住,一切已經凝滯,隻剩下慵懶的陽光,悄悄的從天上灑落。
良久,台下爆出了一陣雷鳴般的嚎叫聲。那聲音,耗盡了男人們從娘胎裏帶來的力量、勇氣,吼出了全身最大的熱情,吼出了內心深處最猙獰的渴望。倚紅院中沸騰了。幸福的老鴇子---紅姑,遠遠的瞥著,興奮的血液漲紅了臉,本是 一身紅色的她,像是生出了紅色的光環。那是富貴的景象。紅姑得意的離去,扭著碩大的屁股,左右搖擺的幅度愈來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