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年了,再雍州城少見有見血的場麵,雖說雍州城三流交彙水路恒通,但誰也不敢在雍州城裏鬧事,即便是遊曆各地,江湖榜上有名的劍客,也是不敢在雍州城裏動刀的。
原因有二,其一雍州城住著一個王爺,年少時征戰四方立下過赫赫君威,其二則是因為這雍州城裏有座叫烏衣巷的長街,長街裏有一座叫晚秋倌的五層高的畫樓。
樓主是個不好惹的主。
秦月諸不是不知的雍州城裏那些不成文的規矩,相反他最清楚,所以便懷疑起了刺客的來頭,刺客皆著烏衣,攻勢來的突然,他今日穿的並非皇室的紫衣,雍州城裏見過他的人並不多,在人頭湧動的街上動手又是隻對他動手,要不就是知道他是誰,見過他。
身形閃過幾個刺客的攻勢,他一腳就將一旁的椅子踹出去,打中幾個人,雖身上有傷,但應付幾個雜碎其實沒什麼問題,隻是攻擊他的人被打傷了也攻勢不減,半個時辰下來,便有些吃力。
雍州城怎麼說都是雍王的地界,在他的地盤又敢同他交手的,對方的身份定也是有些來頭的。
得空扭頭看向身後,秦月諸心底稍稍鬆了口氣,那個說去去就回的人當真沒有去去就回,也好。
夙彗星自然不會知道秦月諸的希望,他就站在不遠處的客棧二樓,目睹著街道上的刀光劍影,看他扭動身體奮力抗爭。
夙彗星卻一步也沒動,但也不是無動於衷,起碼他知道那些人不會下殺手,隻是消耗他的體力,否則很難讓他一招敗下陣來。
京南陽卻對夙彗星的做法很是不解,道:“你就不想去救他?”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去救了,又能怎樣,”夙彗星臉上掛著陰冷地笑,“我不喜歡你和師伯的辦法,那顯得幼稚又愚蠢,什麼以命抵命,讓他相信。”
他師伯老早就飛鴿告訴他,說是要他在秦月諸的吃食裏下毒,再借故自己吃下,救秦月諸一命,讓秦月諸放下戒備。他並沒如了師伯的願,師伯才想逼他就範,先是用師父引他出府,再用別的什麼方法把秦月諸也引出來,卻沒想到兩人一直都在一起,所以計劃得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完美的進行。
在他師伯眼中,秦月諸是草包,隻要是能救自己一命的人肯定能奉上尊位,否則以他這樣的男寵身份當上幾年也沒辦法得到秦月諸的青睞。
這也是師伯和師父想出的唯一不讓他自降身份的方法。
不然一個男寵能做什麼,無非隻能諂媚。
京南陽聞言又慌又驚:“師父斷不會害你,就算你去救他,你師伯也不會讓你真傷的。”
“是嗎?師伯若不是看在師父的麵子會讓我留於世嗎?說起來我跟師伯也是仇人,左翼軍不就是因為蘇家全軍覆沒的?”夙彗星臉上雖帶著笑,卻笑意苦澀。
京南陽陷入了沉默,夙彗星說的沒錯,十五年前左翼軍因為大司馬府受到牽連才會被當做叛軍,可要掄起牽連全軍的罪魁禍首,他不也是一個。
“十五年前,秦月諸領兵剿滅叛軍,左翼軍的將領一半死在他的手上,身為左翼軍副統帥,師伯肯定恨死他了吧。”夙彗星冷笑著說,師伯恨雍王,不光是身為統帥的原因,還身為父親,十五年前左翼軍與皇室軍的那場大戰裏,喪命的還有他的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雙雙殞命那該是多大的仇。
他重生一世各別記憶有些記不清,比如他記得顧笑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卻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家破人亡,說是被先皇一道聖旨處死,被顧笑的鐵蹄碾平,他被泄憤的百姓亂刀砍死,可這些都是經他人之口。
記得最清楚的,是他成為遊魂在世間遊蕩,在一片開滿玉蘭花廢棄的庭院裏,被師伯找到,師伯將他裝進白玉瓶子裏前對他說:“彗彼小星,實命不同,生時你命不由己,死了也不能由己。”
其實死不死沒什麼關係,就跟是否要活著一樣,無所謂生死,因為活著了無牽掛,所以死也無所謂。
可是他重活了一回,到了秦月諸身邊,人人都說他是草包,但於世藏拙誰不會。
“你們錯看他了,也看錯了我。”夙彗星長歎一聲道,“他不好控製,更不容易相信人,用卑鄙手段得來的信任我不要,他待我很真誠我不想騙他。”
就算是自己發現了他的秘密,秦月諸也沒有動手殺他,兩人在山洞裏安穩的度過了一夜,就好像小時候他在死人墓遇險秦月諸救他,他又怎麼能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