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葬心樓難葬心(1 / 3)

皇宮大火後的第三日,長寧街上掛起白綢,百姓衣著縞素,世人眼中永和帝秦子諧身死於宮牆之中那場毀滅了大殿的熊熊烈火之中。

君主已死百姓陷入惶恐之中,在京兆的每一段流逝去的時間,每時每刻每過一個時辰在那些無主的百姓眼中一點兒的風吹草動對他們來說都是動蕩,但生活仍舊需要繼續,男人需要養家糊口寡婦也需得養活自己,長寧街也還需要是那座繁華的長寧街。

街口一處雅致茶坊中,男子將麵容掩蓋在大大的鬥篷下踏著風雪走進茶軒,隨行的護衛付了錢要了一件二樓雅間,那是個一麵透風的屋子,今日風雪不大可以看看飄雪。

進了隻有他們二人的雅間,男子將鬥篷摘下,護衛在他身旁單膝跪下,將他腳上的靴子脫下,又極為細心的將他的腳放下,秦子諧將手搭在他肩頭,看他做完了這些,悻悻說:"你不必這樣的,我已經不是皇帝了。"

案蘇低垂著頭,他看不見那張臉上是什麼神情,卻見他彎起了唇角淡笑著說:"我隻是想這麼做。"

秦子諧心下泛起層層熱潮,捂著下巴略感驚異:"這些天逃得太急,還沒來得及敘舊,你才剛回京不久,對不起讓你險些看著我死在火裏。"

那日案蘇衝破大殿的窗戶趕到時,秦子諧已經倒在了火海中,他當時心急顧不了那麼多,直接衝進了火海,將被濃煙熏得昏過去的秦子諧抱出來,二人都因此在火海中受了傷。

掀開秦子諧一條手臂上的衣袖,傷口已經經過仔細處理,紗布上隻可以隱隱的看見點紅,並不嚴重,案蘇這才開心,抬起頭笑著同他說:"傷口沒發炎,等與齊王他們呢會合,再叫莫醫仙看看一定不會留疤的。"

看著他笑臉,秦子諧捧起他的麵頰,街道上小攤販的叫賣,似乎還是以往那條長寧街,飄雪無聲風過時柵欄上方的鈴鐺會發出悅耳的聲音。

"我的傷沒事,能見到你我才開心。"

風雪漸大早間集市上人群悉數散去,柳玉等人在一處辟巷中下了馬車,向著約好的那座小樓走去,杜高明是個急脾氣卻也知道關心的問一句:"小皇帝就出來了,那夙公子呢?"柳玉沉默,跟來的莫遑隻是皺著眉像根本不知道。

風聲漸急,時過末時仍是烏雲遍布小雪如飄絮。

風撞開了窗戶,嗒嗒的木頭敲擊聲,冬日的冰寒闖入原本溫暖的小室,耳邊想起女子說話聲,那聲音極輕說:"他這身體可真奇怪,傷口附近的肉軟乎乎的像快爛了一般,還往外流膿。"

另一邊站著的紅月隨即柔聲說:"主人,交給紅葉吧。"

從麵前躺著的如腐爛屍體一般的身體裏拔出一根一寸長的釘子,聽那釘子落入盤子的聲音,顧惜平淡地說:"你們不也嫌棄嗎,還是我來吧,他快點醒我也好早些問出我的問題。"當啷聲釘子落入盤子,血漬隨即染紅了白瓷盤子。

"大人究竟是釘了多少釘子?"婢女海棠看著那盤中橫七豎八躺著的釘子,細細數了數說。

紅月道:"皇宮大火後,大人從宮裏回來,連著三日都待在地牢裏,三日真不知道這人怎麼受得住。"

"大人是受了什麼刺激?"海棠道。

顧惜沉吟著,看向麵前男子,他的表情因痛苦扭曲,神思也因此不清醒,抿起的唇角那枚腥紅的紅痣映入眼中,如過去許多夢境裏看到的那般紅豔。

"你是誰?"顧惜道,像對著虛空無人回答。婢女們將窗戶合上,顧惜主仆三人起身退出了屋子,顧惜吩咐婢子將窗戶打開,對夙彗星的那副身體而言,寒冷對他有好處,可以減緩身體的腐爛,但對他來說卻是極大的痛苦。

婢女都是女子大多心軟,便多說一句問:"可這樣當真不會凍壞?萬一死了可怎麼辦。"說到死幾個小丫頭瑟縮在一起麵露驚懼。

顧惜卻麵帶冷笑,望著那扇被打開不斷飄進霜雪的窗戶她說:"他這樣的死了才是解脫。"

小婢女們看向她眸光異樣,像是在看一隻令人恐懼的的怪物,隨後紅月吼著讓她們退下,窗外再也聽不見人語聲,風雪呼嘯著將它的一部分加注到他瑟縮著的身體,夙彗星難睜開眼睛,卻也有意識的覺得顧惜說的對,對他來說死才是解脫,若是放在過去他真的會這麼想,但當一個人發現了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時,死亡就變成了最可怕的事情。

意識的最後,那抹紫衣金冠的身影仍舊揮之不去,好在可以緊緊抓住。

顧笑在地牢周圍安排了眾多人手,原本應該天衣無縫才是,卻在第二日看守被發現集體躺在了大門底下,數十微聽風閣殺手像死魚般被摞成了座小山。

顧笑將他們一個個用冷水潑醒,那盛水的木桶重重砸在腳邊,他的聲音就更是清冷道:"十八個聽風閣甲級高手竟鬥不過一個常年不出門的王爺,我要你們何用。"

幾人被潑了冷水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們之中的領頭人隨即上前,單膝跪地抱拳:"大人攻擊我們的並非雍王府的高手,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無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