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耀祖沉默著不說話,也不看他。
於岸是和他打過交道的,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他,所以也沒有命人上刑,隻是說道:“不對,你現在叫葉成明。改名換姓,好好生活就是了,何必回到京城?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既然如此,你殺了我便是了,何必多費口舌?”
“我知道,任大少爺是個硬骨頭。多年前我變見識過了。任少爺,你可曾想過,若是當初沒有浴凰公主,你現在還是任家的少爺,而且已經從國子監學成,可以正正經經地入朝為官,光宗耀祖。”
“你想說什麼?”
“任大少爺應該非常痛恨浴凰公主吧?我這裏有一個提議,若是任大少爺肯配合,那今日的事情就當做完全沒有發生過。你依然是葉成明。如何?”
任耀祖聽完於岸的話,冷笑了一聲,說道:“你當我是個傻子不成?今日若是受製於你,將來你也一定能拿這件事情再次要挾於我。難道我此生都要被你要挾嗎?於岸,枉我一直以為你真得是一個剛正不阿,為民請命的好官。沒想到,竟是我們看錯了你!”
於岸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現在就是被要挾了,他已經全然記不起曾經的自己了。他也非常痛恨現在的自己,但是沒有辦法,他必須要保護他的母親。
於岸也沒有和任耀祖廢話,而是命人帶了一個老婦人進來。那老婦人手腳都銬著鐵鏈,披頭散發地像是一個瘋子。即使是這樣,任耀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娘?”
那老婦人跑到任耀祖的麵前痛哭流涕,任耀祖也跟著慌張了起來。
於岸重新掌握了控製權。
“收留逃犯,還幫著他篡改戶籍,上京入仕。這些罪名若是稟報了上去,可沒有一樣是輕的。任大少爺,你就算是不為自己想想,也該替你的義母想一想吧?”
這老婦人對任耀祖有救命之恩,任耀祖自然是不想連累她的。
“她有瘋病,是我騙了她。你莫要為難於她!”
“她有沒有瘋病難道我看不出來嗎?”
那老婦人也是怕極了。她抓著任耀祖的手,說道:“兒啊,你就照這個大人的意思辦吧!咱們娘兒倆回去好好過日子。咱們不當官兒了,不當官兒了。”
“娘!我不能這麼做!”任耀祖心裏已經有了尋死的念頭,但是又擔憂著自己死了,他們萬一還是不肯放過葉家老母怎麼辦?
“娘,您先起來,地上涼。”
那老婦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任耀祖看到了她的鞋子。
任耀祖好歹也是官家子弟,有些東西一眼就可以分辨。比如這老婦人腳上穿的鞋子,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這鞋底卻是軟的,這絕不是她能穿的起的鞋子。而老婦人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鞋子。
不對!老家路途遙遠,她怎麼會這麼快就出現在京城呢?
“我昏迷了多久?”
於岸一時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起了這個,便照實答道:“大約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一天都不到……
“娘,您什麼時候來的京城?他們在哪兒抓到的您?”
於岸此時恍然大悟,可是又覺得任耀祖不夠聰明。
如今這老婦人的疑點在於她不可能在幾個時辰的時間裏從老家被抓到京城。可是,任耀祖這樣的問法,卻也等於是將自己的疑惑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人家。
果不其然,那老婦人說道:“我一個人在家很是無聊,又想你,所以就想來京城看看你。可是一直不知道你住在何處,所以就耽誤了幾日。今日突然有幾個大漢找上們來,說是你派來接我的。我歡歡喜喜地過來,誰知道就這麼被關了起來。兒啊,你就按照這位大人的意思去辦吧。”
說到最後,還不忘記勸一勸任耀祖。
任耀祖此時心裏也沒有確定的答案,但是懷疑的種子卻已經種下了。
“母親,你來的那麼快,應該是坐船來的吧?”
“是啊,是啊。這走路我哪裏走的動呢?”
任耀祖眼神突然一變,緊緊盯著那個老婦人,說道:“你胡說!最近河流淩汛,根本坐不了船。你到底是誰,接近我究竟有什麼目的!”
於岸聽到這話才真正明白了任耀祖的心思。他哪裏是傻啊,他是步步為營,引人上鉤呢!
“任大少爺果然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都到了這樣的境地了,都能想到法子替人脫身。”
任耀祖卻是冷笑了一聲,說道:“不管你信是不信,總之她的生死我已經不在乎了,你自然也沒辦法威脅到我。”
“兒啊,你不必這樣。你既然不願意妥協,娘也必然不會拖累於你。”
那老婦人說罷就朝著一堵牆衝了過去。任耀祖有一瞬間的慌亂,手也情不自禁地握緊了起來。但是,理智讓他將擔心的情緒給強壓了下去。
那老婦人不過是做做樣子,她見無人攔她,也沒有人出聲嗬止,便在牆壁前停了下來。任耀祖此時就更加確定了,不由又笑了起來。但是這笑容裏麵卻帶著無比的自嘲與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