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不知從何時開始,霧氣慢慢升騰起來,越來越濃,直到籠罩住了整個地,分不清哪裏是空,哪裏是海洋,連海風也似乎停止了,隻能聽到微微的海浪聲音。
船艙內,玉真兒和月珠兩人正伏案而睡,兩個人都累了,雖然沒有床,也都睡得如此香甜。
汪長風坐在一邊,閉目運功。他自修習的便是自然感應的功法,在修行的同時,身體也自然得到了恢複。
汪長風隻覺四周海麵上的氣息似乎透過船艙,與他的身體產生感應和交換,這種自然的氣息是如茨宏大,讓汪長風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個麵對大海的池塘,根本盛不下如此多的饋贈。
汪長風按照自然感應功法的要義,心調整著身體內外的氣息運轉,確保自己身體這具皮囊不被外界湧入的氣息所撐爆。
良久,汪長風感到體內氣息與外界似乎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雙方不再發生劇烈的交換,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基本恢複,同時可能在功法上又精進了一些。此時的他身體異常清明,可以感應到外麵看似平靜的海霧正在不斷進行著翻轉、變化、飄蕩,可以感應到四周的海水正在慢慢上漲。
距離亮還有兩個時辰,要開始行動了。
汪長風輕輕搖了搖熟睡中的玉真兒,到底是練武之人,體質與常人不同,玉真兒一搖之下便清醒過來。
汪長風輕聲道:“霧已經起來了,該出發了。”
玉真兒揉著有些幹澀的眼睛問道:“你好像沒睡?”
汪長風道:“我打坐了一會兒,已經休息好了。”
“那你可是想好脫身之法了?大霧之中,對方雖是看不到我們,可我們也看不清路啊。”玉真兒有些好奇。
汪長風神秘兮兮的道:“我們是看不清路,但咱們有兩個好朋友不是?”
玉真兒恍然大悟,心想虧得汪長風想出這個奇妙的法子,竟然讓那兩隻白豚領航,引導著船隻前校隨即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大白和白雖然聰明,可是它們卻不知道咱們要去哪裏啊。”
汪長風笑道:“我剛才一直在思考的就是這個問題。我們要北上還是南下?如果此時北上,可以避開另一邊的倭寇船隻,直奔吳淞口,不日就可逆江而上,直抵京師。如果南下,可能就要跟倭寇的船隻麵對,而且路程和時日也長了許多。所以我想問問你,你覺得咱們該往哪去?”
玉真兒咬著嘴唇想了一下,道:“如果北上的優點如此明顯,這麼簡單的問題你肯定不會拿來問我,就等著我跳進坑裏是不是?”
汪長風嘿嘿一笑:“看來師姐也不是那麼傻嘛。”
玉真兒作勢要打,道:“快,為何要南下,我真是沒想明白。”
汪長風正色道:“從月珠提供的消息來看,此次是一個圍三闕一的局麵,北上看似穩妥,其實是對方故意留出一個的缺口,供我們逃出,一旦我們逃出包圍,必定加速趕往吳淞口,而如果我沒猜錯,敵人就埋伏在吳淞口外幾十裏的洋麵上,就是要在我們看到吳淞口,心裏徹底放下警惕的時候,給予我們致命的一擊。”
頓了一頓,又繼續道:“當然,如果我們不上當,或者沒有看出對方留的缺口,那除了往東逃向大洋深處,就隻能往西南走,也就必然會遇上倭寇的船隻。所以這個局本來就是個死局,無論怎麼選擇,咱們都是凶多吉少。隻是幸好有了這場大霧,老爺給了我們一次逃出生的機會。”
玉真兒聽他分析的頭頭是道,雖然知道他肯定已有主意,仍不免有些擔心:“敵我力量懸殊,真要遇上了也逃無可逃啊。”
汪長風笑著道:“逃?為什麼要逃,如果要逃,那也是倭寇才是。”
玉真兒更加不解:“逃又不逃,難道在此坐以待斃?”
汪長風神秘地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師姐就等著看好戲吧。現在我到船頭辨別航向,辛苦師姐操船了,把月珠也叫起來吧,需要一個劃船的角色。幸好這次不求快,隻求慢,否則這丫頭哪能幹得了這個。”
罷,汪長風便走出船艙,前去呼喚兩隻白豚來引航。
玉真兒見狀趕緊把月珠搖醒,告訴她接下來要做什麼。幸好月珠在這倭寇的船上生活了三年,對如何劃船並不陌生,隻是畢竟力氣不足,操縱船槳劃起來有些吃力。
玉真兒卻不敢分心去幫她,此時正緊張地聽著汪長風的指令,心翼翼操縱著船隻的航向。
在兩隻白豚的引領之下,船悄悄繞著樞島畫了半個圈,向著西南方而去。
突然,汪長風輕聲喊道:“停船!”
玉真兒趕緊讓月珠停止劃槳,船的速度慢了下來,緩緩向著前方的迷霧中滑去。
汪長風從船頭走回後艙,道:“果然遇到了,一大一兩條船。看來大師兄的計劃失敗了,大船並沒有被困住。但願大師兄逃出去才好。如今兩條船聚在一起,倒正好利於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