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事到臨頭,徐良人反而猶豫了。她搖了搖頭,“臣妾也……不好說。”
酈書雁似笑非笑地看了徐良人一眼。這種說辭,她見得不少,也大致能明白徐良人在欲言又止什麼。她這麼說,反而能高高吊起聽眾的胃口。看來,這位徐良人也是深得個中三味。
——隻可惜,在她的印象裏,太後是不吃這套的。徐良人的功夫還是不夠深。
果然,太後漆黑的眉毛微微擰起,厲聲道:“什麼是不好說?既然不好說,那就別說了!”轉頭對孟女官道,“阿惠,衝撞了高位嬪妃,那是什麼罪名?你給徐氏講講!”
“是。”孟女官一福身,對徐良人朗聲道,“衝撞高位,是為不敬。按舊例,應杖責二十。”
二十杖,和要了她的命根本沒什麼分別。徐良人一向嬌生慣養,哪兒經得起這種苦。
徐良人一哆嗦,眼裏有某種光芒漸漸凝聚。她磕了一個頭,顫聲說道:“是。……因為,”她壯著膽子,看了麵無表情的長孫貴妃一眼,“臣妾依稀看見,貴妃娘娘的裙角……繡的是……繡的是……”
她的聲音又微弱了下去,顯然是不敢把實話說出口。
酈書雁冷冷地看著徐良人抖得如秋風裏的落葉一般的身影。徐良人若不是真的這麼膽小如鼠,那就是好計算了。
她存心讓每個人都把眼光聚集在她身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才揭穿早已準備好的陰謀,陷害長孫氏。酈書雁倒是能輕鬆地想通這一點,可她還有另一件事想不明白。
——誰才是徐良人的主使者?
貴妃幾乎是獨占了皇帝的恩寵,在後宮裏樹敵頗多。鬧出這種事,酈書雁一點也不奇怪。相反,她還覺得,徐良人這種事應該更早爆發才對。
長孫貴妃麵色冷如冰霜,動也不動地看著徐良人,就像是在看她做什麼無趣的表演。也許是貴妃的性情一向孤高冷漠,眾人看在眼裏,竟然也沒說什麼。
“——是鳳凰。”
徐良人哆嗦了很久,久得許多人幾乎都失去了耐心,她才呼出了一口氣,戰戰兢兢地說道。
——哦,果然是這樣。
酈書雁眼波微動,看向長孫貴妃的裙裾。長孫貴妃的裙裝十分華麗繁複,她記得,在她走過的時候,她的裙子上散開流水一樣的金色波紋。
徐良人說罷,太後微抬起頭,手裏撚著一串細細的佛珠,淡淡道:“貴妃,你的衣裳要是真繡了鳳凰,怕是不大合規矩啊。”
在場的人都知道,越國不像周國,內宮之中,隻有皇後、太後身上,才能有鳳凰的紋樣出現。至於一品的三夫人,隻能繡鸞鳥而已。至於鳳釵,則不在禁止之列。
長孫貴妃站了起來,神情仍然不變。
“娘娘是知道臣妾的。”她看向太後,輕聲說道,“針工局給了臣妾什麼,宮女兒給臣妾準備了什麼,臣妾就穿什麼,從來不挑剔。向來如此。”
太後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