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淩悠悠睜開眼,看了一眼薄夕,幽幽歎了口氣。看了一眼窗外,斜月探簾、星光微弱:“橫豎今晚睡不著。隨我去走走吧。”
走著,月影台已在眼前,殿如其名,月影台雖不是十分的奢華,不能與巍峨富麗的行宮諸殿相較,但最大的好處卻是殿內不設隔牆、卷簾,而以西越的貢品月影紗間隔,即便是烈日炎炎的夏日,那刺眼的日光透進月影紗進來都成了柔和的月光流淌,置身於此便是說不出的舒適安然。
東方淩依稀記得這月影台是先前的一任皇帝為一名織造局的才女特意打造的。織造局曾經繡了一床湖光錦的鳳穿牡丹錦被敬奉給太後,然而太後卻不甚喜歡、覺得太過奢華。有個才女素來聰穎,便拿了香色的冰蠶線,每四股細細撚成一股,又用檀香熏染,替了金線,再將鳳穿牡丹的華麗被麵織補成溫馨的鳳凰顧子,以示太後與皇帝母子和諧,此舉甚得太後心意,也使得太後先帝的母子關係緊張的局麵有所緩解,如此,先帝便對她留了意,臨幸了。
東方淩更記得那才女性情和順,即便出身低微,多數後宮嬪妃也不願與之為難,如一尾安靜的魚,安寧沉寂地臥在紫禁城光華璀璨的一潭池水之中,偶爾的遊動也不過提醒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而已。
東方淩見大殿燈火通明,便曼步入殿,幾個宮女已經站起,恭敬行禮:“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因是晚上,東方淩著一身梨花青輕羅長裙,隻以一支鏤空玉簪鬆鬆挽住頭發,並無太多裝飾,轉眼卻見案幾上卻擺放著酸梅湯、如意糕、玫瑰酥等糕點,不由笑道:“原本不餓的,這下倒是禁不住嘴饞了。”
在月影台的惠妃恭謹扶著東方淩坐下,盈盈坐於下首:“叫姐姐見笑了,妹妹這幾日有些貪嘴罷了。”
東方淩莞爾一笑,“畢竟是夏日,本宮素日裏最是怕熱,總是不思飲食,哪有妹妹這般的好福氣。”晚風輕拂,東方淩身後的月影紗翩翩而舞,襯得她如瑤台仙子一般,雖然已是一子之母,年逾三十,但平日裏東方淩保養得當,望之卻如二十多歲的人,這一笑竟叫惠妃生生癡住,心生感歎,所謂位高得寵,不僅僅靠的漪年玉貌、母憑子貴,或是母家隆盛、揣度人心,更是這一份氣度使然,方可淩然眾人、屹立不倒。
惠妃笑道,“姐姐漏夜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妹妹嗎?”
東方淩不語,隻噙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撥弄著漏金鑲玉的護甲,片刻方道:“本宮不過貪著夜風清涼舒心,恰巧到了月影台,是來坐坐罷了,妹妹你這樣緊張做什麼?”
惠妃臉色一僵,道:“難為姐姐好興致了。”
東方淩見狀道:“好了,既然妹妹眼底有倦意,本宮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然而,惠妃卻有些欲言又止,露出些為難的情緒。
東方淩見她不欲多說,便扶著薄夕的手出了月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