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青城山被魔教攻占以後,都好幾個月了,卻不曾向中原進逼。但是正道中人也都知曉,魔教能占了青城,便絕不會善罷甘休,青城峨眉,相隔不遠,所以下一個目標,一定是峨眉一派。
是故各派之中,盡皆派出精銳弟子,駐紮峨眉。若有異動,便是正邪兩道一決勝負的時刻。易雲跟眾人表明了此次的來意,吳婉比較有領導力量,道:“如此,易兄弟你們先上去峨眉,我們要勘察整個峨眉山的一切動態,職務在身不能隨行。”
於是易雲別過眾人,繼續上山,接近仙境,白玉欄杆交錯,透過青蔥枝葉,終於看見了峨眉的全貌。迎麵一道山門,緊緊關閉,寧靜而平和,一如易雲此時的心境。
走到門前,輕扣門環,易雲揚聲道:“弟子易雲,偕同若水,求見絕音師太。”聲音用內息送出,高昂而不激烈,卻震得四野山穀,回聲連連。二人同時拜在般若寺玄機坐下,也算是佛門俗家弟子,麵對峨眉絕音,此時自稱“弟子”,也算是得體。
不多時,山門輕啟,一個素衣女弟子,身背仙劍,似與這絕麗仙境,融洽暗合,出現在二人麵前,輕聲道:“掌門有情!”說完轉身,在前帶路。
傳聞絕音讓出掌門後,雲遊天下,此刻也不知道是否身在峨嵋,今日偕同幽若水拜山,其實是抱有一絲碰運氣的意思。
易雲卻微微疑惑的是,此次拜山,自己已經打定最壞的打算。當日被峨眉弟子追殺,自己僥幸脫逃,卻未見得就平了絕音的怒氣,還傳言天下,共同追緝誅殺易雲。
與峨嵋的恩怨情仇,糾葛甚深,不論是跟碧晴的深情,妻子絮茹慘死的怨恨,都是一團亂麻難以厘清。多年之後的如今細想來,當初絕音追尋的峨嵋神器仙靈劍,本是姐姐苗淼偷盜自峨嵋。絕音一生嫉惡如仇,對待偷盜本門神器的妖魔下手絕情,並不為過。然而要自己出賣苗淼亦不可能,加上對碧晴的愧疚與一絲說不清的情感。那時的易雲,本抱著赴死的心,心甘情願死在碧晴劍下,以全苗淼的恩情與對碧晴的負疚虧欠。不想最後的結局,竟是妻子絮茹,替自己受了那奪命一劍。然而這殺妻之恨,又找誰去報呢?隻是多年來,易雲始終參悟不透的,還是當時的碧晴,那絕情絕義,斬斷相思的一劍,到底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刺出的呢?
是愛?是恨?還是連她自己,也無法自知的朦朧妒意?竟令素來果決堅韌的她,都失去了理智……
但是此刻,峨眉的人卻當完全沒有發生此事一般,態度和禮數也算周到。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此次有求而來,易雲也不好盤問。
二人隨了她,沿途而上,入了殿堂,穿過庭院,繞道九曲,到了一個大廳之中停了下來。臨近門時,原本心境豁然的易雲,心裏還是莫名的跳動了一下,卻還是舉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普通的客廳,入眼之處,易雲當先看見了居中而坐的秦碧晴,此刻她身為一派掌門,反而是輩分高如絕音,亦坐在她的下首了。除了她二人外,還有十來個女弟子,分別站立左右,卻都隻是站立,沒有入座。看來此次的出行,還是有些幸運,果真能見到絕音。
廳中左右,本有一排桌椅茶幾,在女弟子的引導之下,二人緩緩入座。
一絲莫名的抽搐,秦碧晴看著坐下的易雲,內心深處微微痙攣了一下,眼光看向易雲,幽怨迷離,但是便有千言萬語,也似乎卡在了喉嚨,說不出來。轉過臉去,卻望向了座在左邊的絕音。
絕音一副莫測高深的表情,淡淡吩咐了一聲:“看茶!”
領他二人上來的女弟子,立刻端出了托盤,在二人所坐的茶幾上,擺上了兩盞熱氣騰騰的清茶。那香味,立刻彌漫了廳中,恬淡怡人、清新幽綿。
幽若水本不口渴,而且迫切想知曉自己的身世之秘,但是見易雲都抬起茶來就唇而喝,便也學了他的樣子,輕抿了一口,卻覺微帶苦澀,但是在口中回味,卻尤有回甘,知道一定是好茶,隻是自己並不懂得品茗。對於人類的事情,除了這六年來的聞聽識知,她還遠不如一知半解的易雲更來得明白。
絕音看著易雲,眼中也有刹那的複雜難解神色,一閃而過,但是腦中卻出現了半月前太虛真人共召天下修真之士來峨眉商議共同對付入侵中原的魔教對策時說過的話:“魔教勢強,已搶去青城山,如今天下動蕩,唯一對付的方法,隻有‘天地四象’之神力集中起來,或有一線生機。”
沒有誰比絕音更了解四象神力的威力,所以她終於正了正色,道:“飛絮仙劍,是否在你的手中,而且,你能駕馭它?”
易雲麵容一顫,放下手中茶杯,緩緩道:“沒錯!”
絕音麵色數轉,道:“你,能否為了天下正道,出一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