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嘈雜的聲音的確難說是清風古雅了。不僅不清風古雅,而且倒掀起一陣內心的狂燥,無端地折騰了黃權路一下,把黃權路帶到了那個空濛的時代:今天的盧征程不正是自己當年的真實寫照嗎?可是他幸運多了。嗨,當時幸好還有那麼一黨子難兄難弟似的酒友,如今置身酒館,也不過盧征程這麼個同事孤坐對麵,把杯敘愁了。
盧征程顯然看到了他臉上的變化,那是一種真實的回味,如假包換的親切。
“主任,你似乎想起了許多人。”
“是啊,不過糾正一下你哩話,不是許多,是一個。”
“一個?”
“誰?”
“自然不是你。”
“看你那副悠然神往哩樣子。就知道肯定不是我。是你哩初戀情人吧,她把你甩哰,你居然還如此留戀。看來你這人還很念舊哩。”
“說出來你也曉不得。”他並未答盧征程的話。
“那就別說哰。”盧征程看了看他那神往的眼神,一片迷茫彌散在心間。這眼神顯然不是戀人應有的,而恰似故友久別暗傷情懷。他不知道,什麼人竟能弄得黃權路如此情懷大傷,就是在麵對紀文時,黃權路也從未流露出如此神情過。今天倒是第一次見到了黃權路的內心真實寫照了。
“在我麵前,激將法沒用。不過坐在這點,能見著他多好呐,這個鄭老二,十年不見哰吧?”
此時隻聽櫃台後麵一聲脆響,兩人朝老板看上隻見老板抬起頭來,有些失色:“失態失態,對不住黃主任哰。”
“是你,陳飛鵬。你居然開起酒館來哰?”黃權路聞言,覺得言熟能詳,抬頭一望。
盧征程一看他雙目異彩大放,不覺心中詫異了一下。
“這不,聽說當年哩黃權路成哰黃主任。兄弟我命賤,哪裏敢認你這個民中紅人呐。”陳飛鵬嘿嘿一笑,有些靦腆,這靦腆大是讓人感到不如十年前那麼親切。
“陳哥,這你就錯哰不是?一次坐在酒桌談心,就是一輩子哩兄弟。兄弟嘛,哪點講究呃多臭規矩。他媽哩規矩,哈哈,規矩多哰,他媽哩害人不淺。過來,敘敘舊,咋個些?”
陳飛鵬收拾起抽屜裏的錢物,輕輕一笑,把錢捆成一把,一邊走出櫃台,一邊朝樓邊走去:
“你兩個等倒起,老子收起攤子再說。”陳飛鵬揚了揚手中的錢箱,“再來跟你兩個麻乎乎哩厭上一回。”
隻聽得一陣木樓梯子軋軋響,接著一陣木樓板嗵嗵響。停止。木箱的響動聲頓起,翻箱倒櫃聲疊起。樓板響動。樓梯響動。一陣輕咳聲。
陳飛鵬再次出現在過道上:“整整整,可惜呐。少哰鄭老二,整酒不帶勁嘍……”
黃權路眺望著遙遠的天空,那一帶陰霾下的紅暈:“是啊,我們十年沒有坐在一張桌上整哰吧?”
陳飛鵬道也是一陣歎息:“要是能再坐到一張桌子上,多美哩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