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清荷離開民中後,樹芳竟然也分配到了民中。事後才知道,她本可以留省城。為此他深深感激清荷姐,以及他現在的女人。在步履蹣跚的年月得到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姻緣,這份感激他發誓要用一生來報答。為此,在他的潛意識裏,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思想維係著他的生命:人站著就有希望,就象此刻臥室外的燈光,透過窗簾而入,把暈暗的燈影投在地板上,從而證明了它自身的存在。一旦思想停滯,他想,樹芳又象是他的影子,忽悠忽悠地,又拉住他繼續前行的身軀。這種思緒,一左右就是十二年。
當把樹芳背進新房的那一刻起,它就象生了根發了芽長成了參天大樹,在大腦裏激烈地拚鬥。為此,他不止一次地生她的無名之火,這股無名之火生得似乎有根有據而又毫無來由,他僅僅就是不希望自己的思想被妻子的那一套毫無創見的話語所左右,甚至不想被任何人的思想所左右。
有時,這種思想原本卻在持續潛移默化著自己,以至於,有時忽然之間妻子好象自己的另一半。想一想樹芳所說的,在心裏回味一下,真有一股說不出的自由感,一種做回以前那個自我的切膚之悅。然而,一個人讀書究竟是為了啷子呢?當升任辦公室主任之後,他才深深懂得知識越多越無用:知識越多的人就越自命不凡,越是自命不凡就越難以與人相處,也就越難以取悅於領導。再者,中國的古往今來,領導者對人不對事的多,事情一出,對人的多了,事情倒越來越顯得無關緊要了。這正是事情的可怕之處,也是一切事情最終了無結局,最終慘淡收場的根源所在。於是做成一件小事尚且艱辛如斯,更做成一件大事了。
關鍵的是。領導用人取決於感情,確切地說,也許用“關係”一詞更為準確。關係是情感的弱化表現,表現過了頭,關係就成了一門先修的學問。先關係後理最後才論及法。於是法之一節,最是難猜了。
這種思緒困擾了黃權路近十四年,又激勵了他整整十四年。在十四年的時間了,他吃了十四的關係的苦頭,也飽嚐了因關係帶來的甜頭。甜頭苦頭看關係,甜從苦中生,苦盡甘將來。甘來,領導的喜怒哀樂便是你的喜怒哀樂,領導的仇恨恩寵便是你的仇恨恩寵了。
明白此道,你便是領導心目中的完人;否則,你將一無是處了。
領導不用你,你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閑暇之人。有道是:“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隻有曉得啷子是害怕,才知道啷子是成功的最佳途徑;隻有曉得害怕,才能真正領悟對一切事不偏不依,不急不躁,不火不溫,正所謂彬彬有禮是為君子;隻有曉得害怕,才能真正明白什麼叫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才能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成功之道。這正是儒家的不偏不廢,中正則立了。中正而得領導心,溫馴而得仕途位。至高的中正兼得天下,於是蔣介石取名中正而得了半邊天了,雖然偏安一隅,卻能兼濟天下。也隻有達到了這一步,你才能終成正果,並獲得一種來之不易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