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祺鴻感到陸母那雙異樣的目光,像閃電一樣直刺心底,自覺欲哭無淚,欲叫無言,隻好疑忌地看著曾母。
“祺鴻呐,剛才伯母實在是有些激動。你是一個好姑娘,一個未婚的姑娘。伯母話已經說到這裏了……就說到這裏吧。你也是個聰明人,啊,可別犯傻哦?我也相信你不會輕易犯傻。你跟我家小清就像過去那樣多好,兄妹兄妹的多自然多親,就像親兄妹一樣多好……”
“伯母,我至今仍然不明白,為何我跟自清就隻能像兄妹一樣交往,您能說明白點不?”
“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
他倆齊聲問道:“可惜啷子?”
“實在是可惜……如果你換個家庭多好?”
“換個家庭?難道伯母是嫌……”
“伯母不是那個意思……啊……不是這個意思……可惜可惜……”
“那伯母是嫌我是個孤兒啦?”
“祺鴻別想歪了,我媽不是你講哩這個意思。”
“那是啷子意思?”祺鴻掙脫他扯著衣袖的手,急急地問道。
“媽,你就說說吧,免得我這個小妹追問不休。”
“唉,這叫我咋個開口,啊咋個開口才好?反正你們兩個就是隻能以兄妹相稱。”
“伯母,我是說,你說可惜,究竟為啷子可惜?”
“唉,你媽在多好。要是你媽在多好?可惜可惜。”
“為啷子我媽在就好哰?”
“有些事應該是你媽來向你解釋的……唉,人都已經……還講這些整啷子。”曾母欲言又止,望著她道:“你真的太可憐。千萬別走錯路呐。有些路你可以錯千次誤萬遍,有種事你錯一次就後悔不及了。”
祺鴻覺得陸母今天說完處處透著玄機,有點深不可測。陸吾清也自大惑不解,覺得母親一再叮囑,自有深意,可是究竟意欲何指,卻也一時難以參透。
“媽,你難道就不能說明白點?”
“你媽的話,言盡於此,再多說……唉……你爹在多好……我起碼不至於象呃……琪鴻是個好女娃娃,可惜可惜……老頭子,你叫我咋個說好呢?啊,讓我這個老婆子咋個說好呢?”
“伯母,不管你咋個說,我都能承受。”
“有啷子好說呢哩呢?”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自己的寢室走去,“總之,兄妹多好……小清現在正缺少個妹妹,你就做他的妹妹,這多好!”說完,又搖了搖頭,徑直進室去。
曾自清到母親寢室前,探頭進去問了問:“媽,你沒事吧?”
“我能有啷子事?我擔心兒子你有事才是真呐。”說完仰頭望著梳妝台上那張個相框。
相框裏是曾自清父親的遺像,黑白的相片裏,一張微笑著臉發出折射出幽光,仿佛正在與妻子對視著,在淡黃淡黃的燈光下,進行一場心靈的拷問。
“老頭子,這是咋個些哰?啊,你咋個不開口說話,出來說說話也好啊。我真的感到……”說著話,雙肩聳動,似乎有些抽泣,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如今叫我咋個辦才好呐。”
客廳內,兩人互視一眼,大惑不解成兩雙,情怯乍寒心暗自驚。方才低頭一瞬間,萬般迷茫空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