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祺鴻似乎心口合一了,在吐出這些話後,心胸似乎突然開闊了不少。因為她想起了戀愛陣痛後的初醒,又想起了經過磨難後的親情的那深深的溫柔。正是這種溫柔支撐著她,慢慢地走進了這座讓她心底時寒時暖的城市。在這個地方,似乎無根可尋,又似乎有因可尋。當看到遊智的第一眼起,的確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可是在一陣沉寂之後,她也不明白,跟遊智的對話居然少有的放鬆。
如今,遊智在省城,自己也在省城,而這種緣分已經咫尺天涯了。這咫尺天涯有一條線連著,也許這條線上穿著不同的希望或者祈願,正如同行一條道上的千百人,有著千百般想法。目標相同,卻過程不同。但是最終還是得回歸原點。
沒錯,當自己走進小吃店的那一刻起,她的確看到了他的守望。與其說是一份守望,還不如說是一份執著。但是這份執著在她看來,隻不過有些許的可憐罷了。她想,時間越是往後,這種可憐將從有歸入無。
她彎腰看著路麵,那些隨雪舞動的白楊樹葉,最終淹沒在一片雪海裏,沿著街道的兩旁,一路雪跡,拉長到遠方的山巒中,蜷伏下來。此時她的心情渲染在了一帶潔白的夢境。在夢境中,未被掩埋的白楊樹葉,給這片潔白點綴出無端的瑕疵。這些瑕疵讓她生出無端的錯愕,尤其在一陣行車輾過之後,她的心髒猛地震動了幾下。
遊智自然看到了她心底的錯愕,開口道:“雪是潔白哩,但是經過世事哩輪回後,雪已經再難稱為雪哰。”
到長陸市近一月的遊智,深有感觸。說過此話,眼角不由抽搐了同幾下。在稍稍鎮靜後,隻聽嚴祺鴻換了口氣道:“日子總得過吧,為別人活著,也許苦中有樂吧。”
“別人?”
嚴祺鴻隻嗯了一聲,沒有再多的話。深情地注目著西南的天空,輕輕地抹著的那幾綹陰雲,拉著她的思緒,漸漸飄遠了。她覺得,隻為自己活著,生活即使有目標,也沒有了意義。而意義總是在跟一個平頭百姓開著玩笑,在玩笑之後,讓你猛地一陣震痛,然後結痂,再震痛,再結痂。人的一生,便在這不斷震痛交替著結痂中,一邊泅渡著,一邊似乎看到了點希望。在希望的那端,刻滿了陣陣酸楚。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的震痛,她知道,震痛才開始,在沒有走完一個過程時,便不會輕易結痂。而開始便注定要結束,結束時,另一場震痛又將拉開序幕。眼前,序幕是拉開了,揪著自己仍然不斷前行的,隻有那麼一點希望了。盡管這希望,走得越遠,反倒似絕望一樣。不過自己不會後悔作出了這般無奈的選擇。
她在前麵走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故居,那個窮山圪塔——邨腳鎮。覺得幾年不回去,等這陣忙完後,是該去看看了。盡管沒有絲毫榮歸故裏的感覺,而看看那些多年不見的鄉親,以及掃墓是必須的了。盡管離清明節還有五個多月,畢竟日子也不長了。
“等等,小鴻。”遊智追上前來。
此時,嚴祺鴻倒沒有拒絕,站下身來,等著他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