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的生活總是周而複始,枯燥無味,天天不是誦讀就是辯論,起初馮麗華還甚感有趣,過不多久就覺有些辯論無異,類似什麼“白馬非馬”、“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乎”之論比比皆是,其論詭辯無用。幸好有李弈的陪伴,時不時帶著她去上山摘花尋果的,好不自在,有時李弈也會帶著她去習武健身,二人也親如兄弟一般。
這一日,講堂上不再是盧玄那位夫子了,崔浩親自給自己這些弟子授課,崔浩其人才藝通博,究覽天人,是當朝最有名的大儒,深知儒家經典及治國之道,又熟識各種典章製度,朝廷的禮儀製度,軍國製度都曾參與製定和謀劃,為太武帝拓跋燾統一北方大地出謀劃策,也是招招製勝,甚得君心。
見恩師親自傳授,眾弟子皆站立行禮。
崔浩揮手示意坐下,說道:“今日老夫給大家講講《孟子》,我們就講梁惠王上此章,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請問大家覺得梁惠王如何?”
一位鮮卑兒回答道:“恩師,弟子覺得梁惠王此舉還算仁義,救民於水火,使民不餓殍於野。”此時的鮮卑貴族小部分人還是習得漢語。
“不錯,這是個道理,那麼你們大家接著誦讀。”崔浩道。
正在這時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走來,為首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白白胖胖的年輕人,他正是太原公世子乙弗渾,若非穿著戎裝,就這模樣走在大街上十有八九認為這是那家富商的肥兒子。他大搖大擺的走進楚材館,後麵跟著一大群人,走到門口時習慣的側過身來,想必他還是害怕卡在門上鬧出笑話。他走路動作極其誇張,左右來回擺動,雖則肥胖,但動作倒不笨拙,走路聲極大,這時驚動了學堂內的師生,他來到學堂門口下拜道:“恩師,弟子乙弗渾前來受教。”
這時馮麗華才知道原來這胡兒也是崔丞相的弟子,崔浩這人甚是和藹:“你已很久未來了,快快入座聽課吧。”
乙弗渾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走到一人前,讓他給自己讓位把那人推到了角落邊,那人也不敢與他爭辯,一來乙弗渾身膘體壯,二來也不好影響學堂氣氛,隻得受氣走開。
大家接著誦讀道:“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穀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
這時崔浩打斷問道:“誰來說說對此段的看法?”
“夫子,這正是孔夫子所雲使民以時,王道仁義才能久遠。”一年輕人站起來說道,此人漢人服飾打扮,卻遮不住其胡兒的特質,發微卷且黃,膚極白,且講起漢語來微微有些蹩腳,但也不妨礙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