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勢必要接納大量的降兵降將,包括吳三桂和三順王還有外藩蒙古八旗蒙古,加上明朝降將降兵和降官,維持這麼大的地盤,沒有穩固的財賦收入是斷然難以辦到。
如果光憑北方幾省,八旗憑著現在的威懾力可以鎮守一時,但時間久了,地方殘敗無力養兵,降將要麼跑掉歸南明或是降李自成,要麼就是直接占據地方成藩鎮之勢,八旗會疲於奔命,要麼退回關外,要麼最後被拖累拖死,斷然沒有別的可能。
而南明看似隻有半壁江山,湖廣是糧倉,閩浙江南兩廣相對北方要富裕的多,除了湖廣北部打過仗之外,還有四川丟給了張獻忠被折騰的不輕之外,其餘的地盤多半是完好的狀態,財賦隻要理順了,潛力卻是比殘敗的北方要大的多。
事實也正是如此,如果南明政通人和,維持百萬規模的軍隊和清軍相峙,南京方麵守住淮河一線,中間的荊襄穩固下來,雲貴方向守住四川通道,則最少在幾年之內清軍不得南下。
拖久了,北方還是會崩盤。
沒有江南糧食財力供給,北方的崩潰是必然之事,這也是陳名夏看的相當清楚的事情。
現在留在京師的官員,對滿清的武力充滿信心,猶豫之處就是看南明是不是能守住淮河一線,甚至是能不能守住長江一線。
隻要守的住,拖住三年以上的時間,北方的清廷不敗自敗,會被戰火不斷,流寇盜賊和藩鎮不斷的牽扯之下崩盤。
這才是陳名夏的猶豫之處,身為儒家門徒,這個時代最多是有蠻夷之分,並沒有什麼國家民族的根本概念,用後世的觀念苛責也沒有太多道理。但以漢人事蠻夷仍然不是容易邁過的門檻,這也是大量官員選擇南下的根本原因所在。
如果八旗立不住腳,這樣的話投降就不是那麼合算,甚至是失策之舉了……
“南邊的情形怎麼樣?”
陳名夏放下包裹,開始問梁世發南方情形。
陳名夏的消息渠道當然不止梁世發一人,而是有相當多的渠道來源,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猶豫。
“朝廷一團亂,子沒甚威信。”梁世發在事前得到過閔元啟的囑咐,並沒有些騙人的虛言,而是相當直接的道:“四鎮也亂七八糟,各自為政,不聽朝廷號令,為禍地方。”
“你倒是實誠。”陳名夏嘴角浮現笑容,對著梁世發道:“那你家少東主還有什麼要刺探的,要看看清人是不是準備南下?我實話同你,清人必定會南下,且多半是雷霆一擊。隻要守不住淮河一線,江防也必不可守,從揚州過鎮江隻要搜幾百條船就輕易做的到,大明在南邊沒有水師戰船,鄭家倒是有不少船,但那些海船是鄭芝龍的家底,他要是把全部水師從福建開過來,倒是能守住江防,但鄭芝龍定然不會如此做。相反,他會在福建看熱鬧,派一些子弟到南京觀風望色,事有不對就果斷撤離,然後他在福建為一強藩,甚至擁立新主,自己掌握大局。江淮一體,守江必守淮,這個道理你知不知道?”
原本陳名夏是不可能和一個仆役之流多,但梁世發帶來的是南邊的最新消息,且是和他之前知道的情形大抵相同。且對方談吐清楚,對答明白,陳名夏知道這個人不一定是朱家的仆役,很有可能是家族裏有地位有身份的要角,隻是在此時假扮仆役罷了。
既然如此,陳名夏反而有了興趣,要知道對方為什麼在這種情形下還要背上。
史可法和馬士英等人還妄想和談,想著清軍不必南下,而事實上在京師的人都知道並且相當確信,現在八旗是搬遷家和迎順治帝到京師,下一步必定就是休整一段時間後掌握全部京畿和河南山東一帶,然後沿著山西河南兩處夾擊順軍,接著便是有大軍南下。
如果南明做好準備,尚有一線生機,若果如現在這樣,朝中內鬥,文官們不明大勢,武將跋扈驕縱毫無決戰之意,那麼清軍南下之時,就是南明土崩瓦解之日。
“我還聽你家少東主近來在一個軍鎮裏效力?”陳名夏心中更有疑惑,不禁追問道:“聽是大河衛閔家的人練兵有成,還把劉澤清給打敗了?這個軍鎮兵力如何,又有多少能戰之士,其鎮將是不是有忠義之心,若滿洲兵南下,其打算如何,這些事你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