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薑微瀾隻覺得胸中升起一陣自從重生來前所未有的怒氣。她之前不把柳氏放在眼裏,每當她打來的時候,自己才還擊,現在看來,還是她心腸太善良了。
柳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薑微瀾此刻在想什麼,她隻在意眼前的一切。
此刻形勢一片大好,隻要薑昂之答應給薑微瀾驗明正身,即便是查出來她還是處子之身,那將來,薑微瀾也會受盡鄙視。
那些人會說,她一個官家嫡女,倘若真的清白,為什麼會經曆這些呢?蒼蠅不叮無縫蛋,薑微瀾自己有問題,所以人家才當眾找上門來。否則,薑府這樣的門庭,他們如果不是手握確鑿證據,他們敢嗎?就算最後什麼事情都沒有,這件事情,也會成為薑微瀾身上的汙點,膈應她自己,也膈應別人,膈應一輩子!
柳氏強行壓住不住向上的唇角,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薑微瀾在地上跪地求饒的樣子。
隻要薑昂之答應給她驗明正身,薑微瀾就再也不能在自己眼前蹦躂了。
可是,薑昂之會不答應嗎?
不,不會的。
薑昂之在意的是他的麵子,薑府的麵子,現在明擺著,給薑微瀾驗明正身是唯一將薑府摘出來的途徑,他不會放棄的。
至於薑微瀾,哈哈,薑昂之從來沒有放在眼中過,又怎麼會管她的死活呢?
這件事情之後,薑微瀾是嫁得好還是嫁得不好,活得下去還是活不下去,薑昂之都不會關注絲毫。
柳氏,幾乎已經是迫不及待地要帶著薑微瀾下去了。
她一把拉住薑昂之的袖子,哀求道,“老爺,現在驗明正身就是唯一的方法,請你允許妾身帶大姑娘下去吧。”
薑昂之頓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但是倘若將薑微瀾帶下去,薑府的清白是回來了,可薑微瀾的呢?受此侮辱,以後還怎麼用她鋪路呢?
見薑昂之猶豫,柳氏又說道,“老爺,眼下隻有這一種辦法了。難不成你要看著大小姐受盡委屈、薑府蒙羞嗎?”
“薑府蒙羞”四個字,成功地說動了薑昂之。反正薑微瀾都是他最不喜歡的女兒,即便是受了侮辱,他也不會憐惜半分的。何況,薑府還有其他女孩兒,沒有了薑微瀾,還有薑丹陽,真要鋪路,用薑丹陽也可以,不是非薑微瀾不可。
她以後……
薑昂之轉頭看了一眼一直沒有正眼看過的大女兒,已經給她往後安排好了。
以後就讓薑微瀾嫁給他的下屬吧,拉攏下屬,也不錯。何況薑微瀾好歹還是個嫡女,如果他的下屬真有感恩之心,知道自己把嫡女嫁給他,應該還會感恩戴德的。
別說薑微瀾並不是真的被毀了清白,就是她的不是處子之身,嫁給自己的下屬,薑昂之覺得,對方也隻能捏著鼻子收下。
至於其他的,什麼薑微瀾將來的幸福,薑微瀾自己的意願,則全都不在薑昂之的考慮範圍之內。
思及如此,薑昂之轉頭看向這個大女兒,張嘴正要叫她跟著柳氏一起進去,誰知道,薑微瀾看他那樣子,不等他張嘴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原本就冰冷的眼神這下更冷了。
薑微瀾看著薑昂之,笑了一下,然而眼中卻殊無笑意,“父親,你當真要讓我進去驗明正身嗎?”
薑昂之不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可他卻依然要自己跟隨柳氏一起進去,看樣子,他果真是絲毫不把自己的性命和尊嚴放在眼中。
薑微瀾隻覺得齒冷。盡管早已經知道麵前的這些人根本稱不上“家人”,但是真的等到現實擺在她麵前的時候,她還是覺得人心險惡。
有些人,總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別人心中對人的底線。
薑昂之聽她這麼說,立刻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麼話?明明是讓你進去查驗一下,也好證明你的清白,是為了你好,為了薑府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難不成,要讓你以死明誌嗎?”
以死明誌,嗬。跟被人查驗身體比起來,薑微瀾倒寧願以死明誌。
她唇邊噙著一絲冷笑,打算真的就像薑昂之所說的那樣,找塊石頭撞一撞,突然聽到“啪”地一聲,那大漢臉上又挨了一個巴掌。
隻見一個黑衣勁裝青年越眾而出,一張俊臉冰冷,原本小麥色的皮膚因為有段時間沒有上戰場了,又被養回來了,跟大漢口中的“小白臉兒”還沾了幾分關係。
但他一身氣勢,宛如殺神,誰也不敢把他跟“小白臉兒”聯係起來。
蕭昀走到薑微瀾身邊,淡漠說道,“剛才薑大人已經說了,你再要汙言穢語,就把你送給京兆尹法辦,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非要別人不把你當人看?”
他聲音淡淡的,但說出來的話,卻好像鼓點一樣敲在人的心間,讓那大漢反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