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拚命地想抗拒這個世界。
在叔父的家裏,我是最不快樂的。嬸嬸總覺得我是小乞丐,不給我飯吃,讓我坐很多家事。和我同齡的小表弟也不喜歡,總是打我。嬸嬸很厭惡我,她認為我是她的累贅,我破壞了她原來的生活。
叔父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對我受虐無能為力,他怕張牙舞爪的嬸嬸。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嬸嬸打罵得越來越厲害了。我終於還是受不住,一個人偷偷跑了出來。
我知道,我跑了出來也不要緊,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關心我去哪了,沒有一個人看見我不見了會來找我。
我是可有可無的,無處依靠的。
我傷心極了。
我不知道該去哪,我不想會回討厭我的嬸嬸那,可是我肚子也會餓,我隻能向旁邊經過的人討吃的。有時候他們還會給我錢。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是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後來,我還是沒有如祖母所願,我被馨然孤兒院收留。
孤兒院裏的人對我很好。不會罵我也不會打我,還會讓我們一起玩遊戲。
我在馨然裏等別人來領養我,院長說:“如果有人來認養你們就好了,這樣你們的生活就有著落了,不會沒根沒基的。”
當時我還不是很明白院長的話,但我知道他是為我們好。
來認養我的人叫楊恩琪,我總是叫她恩琪,她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她。她是我新媽媽,我的新爸爸叫齊升。
他們從少年時代便相愛在一起了,我看到他們總想起我父母親當年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樣子。他們待我很好,我在這個家庭裏找到缺失的安全感,我不再感到害怕。
後來我漸漸長大,長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已經十八歲了。
我的名字也不再是黎明,而是齊明。
我願意改成這個名字,我由衷感到幸福和快樂。
我也認識了許信,他是齊升最好的朋友。許信,是的,我總是教他的名字。他的眉目裏都是憂傷,我很心疼他,我總希望他能夠快樂起來。
我喜歡許信,跟他一起學畫畫,就像當年父親教我畫畫那樣,是一件溫暖的事情。
許信很孤獨,很怕受傷,對人很真心。我在他身上看到童年的自己,我希望我和許信都可以持續以良好的狀態生活下去,不管生活給了我們什麼。
每一年的11月13號,我都會隨大人去祭拜一個叫張然的人。有時候恩琪和我講述他們年少的往事,她講著講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總是說:“明明,如果人生有重來的機會就好了。”
是啊,如果生命可以再來一次,如果我們可以自己安排自己每一段的生活,如果我們可以選擇我們想遇見的人,如果我們可以控製每一件事發生的狀態,我們的生命是不是就會少去那些痛苦的時光,變得圓滿和通亮起來?
但生活又是這樣充滿缺憾,總是想著如果有如果就好了。
或者我們生活的世界原本麵貌就是這樣,有快樂就會有悲傷,有生就會有死。這才是一個血肉豐滿和真實的世界。
我們活著也許是為了尋求意義,也許是為了確定存在。
這些生活遺留下來的考驗和遺憾,就讓它們成為我們記憶裏遙遠閃爍著奇異光芒的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