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哪兒呢?”左秀霞追問道。露出一絲詭譎而得意的微笑後,梁明遠先是望了一下遠處,接著又把目光停在了身旁,輕聲說道:“你,你猜猜看——”左秀霞一直凝望著他,當梁明遠將目光停下時,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嗔道:“你呀,就八個字,為什麼不直說呢,偏要我猜啞謎。”梁明遠陪笑道:“猜啞謎,也是蠻有意思的——”“是啊,蠻有意思的,以後,我也出幾個啞謎,讓你猜猜。”“好啊,猜對了,可是要發糖的——”“發糖?什麼糖?”左秀霞問道。“當然,當然是紅紙包著的糖咯——”“紅紙包著的糖?你,你說的是,是喜糖?”左秀霞驚問道。“吃糖,肯定是要吃喜糖——”梁明遠說著,暗暗加重了語氣。“那,那你的大花轎,準備好了嗎?”左秀霞說著,掩住了口。“也,也差不多了吧?”“到時,到時可不要找錯門啊!”“那,那倒不會,朗朗乾坤,風和日麗,怎麼會找錯門呢?”“那,那我就放心了——”左秀霞說著,下意識地閉上眼,一副陶醉的樣子。再聊了一陣子,左秀霞像是想起了什麼,抬腕看了看手表。抬腕看表是什麼意思,你懂的。梁明遠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秀霞,你要回去了?”用手整了整額前及耳際那散亂了好一陣子的長發後,左秀霞回答道:“是啊,要回家了。”“周末了,在外麵,也不能多待一會兒?”“哪有,哪有你這麼瀟灑?”左秀霞說著,已向回頭路邁出了一小步。“你,你的意思是——”梁明遠說著,腳步也跟了上去。“我媽媽,我媽媽對我要求很嚴的,每天夜晚,回家的時間不能超過十一點。”左秀霞邊走邊說道。不難想象,即便是再有什麼重要的話語,也隻能邊走邊聊了。“你,你都大了,又不是學生了,還這麼刻板——”梁明遠不解的問道。“我媽媽說,我就像她眼裏的一滴水,銜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梁明遠心頭一怔,接著說道:“這,這樣說來,那真正的自由,你還沒體會過?”左秀霞撇撇嘴:“自由?什麼叫自由呢?在我媽媽看來,每天一早一晚,如果不能見我這兩眼,她的魂兒,就像是丟了似的——”說著,腳步從不曾含糊。梁明遠暗暗歎了一口氣:怪不得好幾個月之前,你一定要我先回答你的那個問題!這樣說來,以後那“人家屋簷下”的感觸,是必不可少的了。這樣想著,他接過對方的話語:“唉,秀霞,這些年,也真難為你了——”“難為我?你,你什麼意思?”“我,我覺得,你有點像,有點像中學生一樣——”梁明遠的腦子轉得還算蠻快的,到底沒說出“籠中鳥”這三個字來。“明遠,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我媽媽說,夜不歸宿,吃虧的,總是女孩子——”左秀霞說著,用的是一種誨人不倦的口吻。這樣的問題,梁明遠不想深究了;於是,他轉了一個話題,這樣說道:“這條小路,你,你喜歡嗎?”說著,盯了自己的腳尖一眼。“這條小路?這條小路嘛,我,我都是你的人了,還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左秀霞說著,俏臉一紅,連忙撇過頭去。“那,那以後的事情——”梁明遠說著,喃喃道。“哦,我差點就忘了!以後,你注意接我的電話,什麼時候定下來了,我電話通知你。我,我想,最多也就是十天半月了——”左秀霞說著,凝望起左側的梁明遠來。左秀霞的話語是什麼意思,梁明遠自然聽得懂。略作思忖後,他這樣說道:“那,那要做什麼準備嗎?”“這,這樣吧,電話通知以後,那個下午,我們先見一麵,然後再去買一點東西,然後,我們,我們就一起到家裏——”“哦,也不算很難——”“是啊,是不算太難;不過,有些事情,該講究的,還是要講究的;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的。哦,到時候,你自己多看看、多想想——”左秀霞緩緩說道。“哦,我知道了——”梁明遠說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左秀霞送至離她家十多米的地方後,梁明遠就返回了。幾天之後一個星期四的夜晚,梁明遠接到了左秀霞打來的電話,大意是明天(星期五傍晚)到她家走一趟!掛了電話之後,斜躺在沙發上,梁明遠點上一支煙,思存起來:哦,這件事情也還說得上是順利吧?如果我的理解不算太離譜的話,這“走一趟”,就相當於麵試了。也就是說,隻要沒有太大的變化、太失常的臨場表現,就算是過關了。以後,兩家就可以將談婚論嫁擺在桌麵上來討論了。對我來說,成家立業的日子,真的為期不遠了。哦,這樣的故事,是不是還缺少一點什麼呢?或許,我想得太多了,那些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一波三折,隻是言情劇言情有意而為之。在現實生活裏,隻要兩廂情願,合二為一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此外,身邊那些介紹、征婚的故事,也不就是三下五落二的事情?一兩個月之間就解決終身大事,也是屢見不鮮的了。既然是這樣,那我還有什麼好說呢?如果從最初的邂逅算起,已是好幾年時間了,就算從去年的小公園重逢算起,也近一年了。因此,明天夜晚的事情,也算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其實,要想找戀愛的感覺,那婚後的日子,何嚐有不可呢?一個人,隻要有心,還愁找不到感覺嗎?那種圍牆的比喻,大概隻是一部分人的感受吧?再說,“圍城”怎麼樣,你不身在其中,又怎麼會有切身的體會呢?哦,何海娟的故事,看來要畫上句號了。怎麼說呢?婚戀,就一個“緣”字。無緣之人,相依相守,最終也隻是一句空話。這幾年,她過得怎樣呢?是不是已經成家了呢?或許,早已身為人婦了吧?唉,既然當初我就沒有向她允諾過什麼,現在再去想她,倒顯得有點虛偽、做作了?當然,像她那樣的人才、相貌,是不愁找不到婆家的。既然是這樣,如今我所能做到的,就是默默地對她說一聲:海娟,一路平安,一切順利!何海娟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了。明天下午,明天下午的事情,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再說,到時候,我適合左秀霞一起,走進那家門的。如果真有什麼事情,那臨場發揮的餘地,總還是會有的。當然,由於我已答應了她,屆時,隻怕那“人在屋簷下”的感慨,已是會讓我難以接受,一時適應不了。算了吧,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現實生活中的事情,有多少是可以預先設定的呢?我不會編故事,臨場演戲也不會嗎?更何況,既然此前我就想著要自立門戶,就算有什麼不如意,大可以退一步走。總而言之,道路是曲折的,而前途是光明的。哦,想了這麼多,如今,離那“麵試”的時間,也就二十個小時了。到時候,那一幕幕,該如何上演呢?第二天下午,梁明遠與左秀霞見了麵,在市場東南側。“隨便買點東西吧,他們在家等著——”左秀霞說道。“要買什麼,你就開口——”梁明遠說著,向市場方向移出一步。半小時之後,梁明遠拿著一隻公雞、一對酒,左秀霞拎著些水果,離開了市場。二十分鍾左右,來到了左秀霞家的大門口。這一帶的房子,整整齊齊的,每一棟樓大致呈長方形。估算一下,寬約五米多,長則有十多米,打個比方,有點像老式火車的車廂。大致算來,每一層的室內麵積,為六十多平方米。也就是說,如果當初買的是兩間地皮,起成套房的話,住起來還是比較舒服的。當然,作為普通的工薪階層,能夠在縣城擁有六十平米的地麵,已是相當不錯了。至於一層不夠住,隻要你有錢,盡可以往上壘:和附近人家差不多,左秀霞家,壘了四層半。左秀霞的父母,早就等在大門口了。左秀霞的父親左富國,年近六旬,再過三四就可以退休了;而左秀霞的母親,前年剛辦了內退,平時就操持些家務,餘下的時間,就是來點廣場舞什麼的。望著這對滿臉笑容的“老人”,梁明遠微笑著點點頭:“伯父好,伯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