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太陽總下到山的那一邊?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山裏麵有沒有住著神仙?多少的日子裏總是一個人麵對著天空發呆,就這麼好奇,就這麼幻想,這麼孤單的童年。“童年”一詞唱出口後,歌聲戛然而止:梁明遠閉著嘴唇,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左秀霞。哦,靜默,彌漫在小路上的靜默,堅冰下的水滴一般,滯重的往前流著。過了好一會兒,左秀霞才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這樣問道:“唱,唱完了?”“嗯,唱完了;隻唱了一段——”梁明遠說著,點了點頭。“聽了這幾句歌,我的心,好像也飛到那深山老林裏了。不過,你唱得這麼深情、投入,現在,你找到答案了嗎?”左秀霞長睫毛撲閃著,這樣問道。“答案?什麼答案——”“就是歌裏所唱的,‘山裏麵有沒有住著神仙’啊——”左秀霞嗔道。“怎麼說呢?”梁明遠斟酌著字句,“從理智的角度看,應該是沒有的了;不過,從情感上說,我又有點不死心,傾向於相信,相信或許會有神仙——”“你的話,好像也有一點道理。有時候,要管住自己的漫天遐想,還真是不容易。”“是啊,天馬行空一番,也是蠻有意思的。後來,出於好奇,我也看了一點那些方麵的報紙書刊,想了解一下其中的奧秘——”梁明遠這樣說著。“你,你說的是哪些方麵呢?”左秀霞追問道。“哦,關於時空方麵的書籍,也有談到前生後世的;另外,有關地外文明的——”“是UFO吧?”左秀霞接過他的話語。“是啊,就是不明飛行物。”“這些方麵的事情,我懂得的並不多;有時候,即便是看了,也是一知半解的。哦,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這些問題,”梁明遠沉吟道,“要說清楚,還真是不容易。關於時空彎曲,理論上可以說得通;不過,現實中很難印證。至於前世今生,還有來世,爭議就更多了。不明飛行物嘛,據說還沒有公認的、確切的證據——”“是啊,這種事情,離我們的日常生活,畢竟是太遠了。”說著,左秀霞撇了撇嘴,有點興致索然了。梁明遠意識到:這樣的話題,最好還是點到為止。於是,他這樣說道:“走吧,再走一陣子,到前麵看看——”說著,腳尖向西北方移出一步。走出幾米後,左秀霞停下了腳步,臉上就像綻開了一朵迎春花,凝望著梁明遠的眼睛,隻聽她這樣說道:“太複雜‘太遙遠的事情,就沒必要多想了——”將兩顆心牢牢拴在一起的那條絲線,究竟是什麼呢?那個夜晚,隱隱意識到左秀霞話中有話時,梁明遠先是一愣,接著就把目光停在了對方的眼際眉梢,這樣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呢?我,我一時想不起來——”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後,左秀霞這樣說道:“明遠啊,我們在一起也快有一年了吧?你,你不覺得眼下還缺少什麼嗎?”“缺少什麼呢?哦——”梁明遠說著,搔了搔後腦勺。“你,你呀,真是木頭腦瓜!”左秀霞嗔道。“缺,缺點什麼呢?”梁明遠喃喃自語道。掩口一笑之後,左秀霞用食指點了點對方的鼻尖,接著微微一笑:“你,你就不想當爹嗎?”梁明遠恍然大悟:原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是啊,在不少人看來,如果膝下一時尚無一男半女的,多半還隻是大孩子!離“成人”尚有一點距離。“是啊,要孩子的事情,也該考慮一下了——”梁明遠這樣應答道。也就在這一瞬間,他暗暗的歎了一口氣:結婚以後,一直都過著人家屋簷下的日子,找不到感覺的時候,老天也袖手旁觀起來了。其實,生命總有著某種巧合。有些事情,並不像手掌上的紋路那麼清楚、一目了然。要不然,人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多“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感慨呢?哦,這個暖意融融的夜晚,鳥語花香的夜晚,一路上枝葉婆娑的夜晚,是該腳踏實地的了。風花雪月的一幕幕,總難免落紅滿地之時。似乎不曾意識到對方的這一番浮想聯翩,左秀霞隻是用左手挽著梁明遠的右胳膊,緩緩向前走去。散步時這樣的舉動,梁明遠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再走出幾米後,兩人的步幅,越發默契、一致起來了;梁明遠甚至覺得,那感覺,就像微風拂過一池春水。這一路西北行,不再像此前的東南行一樣,有V字形的岔路口。來到一處綠樹成蔭處之後,兩人停下了腳步。說綠樹成蔭,著實大有道理,此時此刻,環繞著兩人的那幾棵高大的喬木,枝枝葉葉相連著,就像半空中撒下的一張大網;當然,這張大網離他們的頭頂尚有足夠多的距離,人在“網”中,就像徜徉仙境般舒爽、愜意。在這方枝繁葉茂的小小天地間,兩人欣喜的發現,那如沐春風、心神俱醉的一幕幕,又重現了!煦暖的清風,滿載著春的氣息,將片片綠葉吹起,綠葉與樹枝之間,沙沙風中掠起絲絲顫動。哦,心與心之間的和弦,生命中的一切,都浸潤著春風的氣息。時光,自然也在流逝著;隻是,兩顆心以同一頻率跳動之時,兩人心旌神搖,渾忘了這一切。“哦,回去了吧?”不知什麼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說出的,是這樣的同一句話!說著,兩人相視著,會意一笑。離開小路,回到那小區旁的時候,梁明遠這樣說道:“秀霞,到上麵看看吧?”左秀霞峨眉一豎:“太,太晚了吧?”“沒關係的,明天又不用上班——”梁明遠說著理由。低著頭思忖片刻後,左秀霞這樣說道:“那,就到上麵轉轉;不過,幾分鍾之後,我就是要回去的——”看來,她並不是十分情願,之所以這樣說,隻不過是不想讓對方太掃興。梁明遠暗暗想道:走一步算一步,既然她答應了,就先到新房看看。走出第一步之後,我再想個辦法,讓她多留一段時間!如果屆時留不住她的腳步,就有點過意不去了。我應該讓她意識到,這幾十平方米的空間,有著她的一半。這樣想著,他這樣說道:“秀霞,時間不早了,走吧——”說著,下意識地按了按褲腰上的鑰匙串。就這樣,上了樓層,兩人來到了那新房的大門前。除了港灣或是圍城,婚戀還將是什麼呢?這個散步歸來的夜晚,步入新房後,左秀霞神情冷淡,連眼皮都沒多眨幾下;那樣子,就像是一個矜持而苛刻的購房者,在打量著一間粗具雛形的毛坯房。梁明遠暗暗歎了一口氣:看來,對於這套耗費了不少心血的房子,她並不“感冒”啊!為了不至於過分冷場,他這樣說道:“秀霞,怎麼樣,還有點家的樣子吧?”左秀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比起,比起我家來,差遠了。”“我家?這是什麼意思呢?”梁明遠暗自思忖道,“其實,那兒隻是你父母的家,這兒,你現在所踩的樓麵,才是你的家啊!”當下他也不便發作,隻是這樣說道:“看看吧,看看還需要一點什麼,以後再想辦法——”“不住的地方,有水有電也就差不多了,不用再枉費心思了——”“這,這——”下麵的話語,梁明遠一時也接不下去了。走了幾步,東張西望一番後,左秀霞這樣說道:“明遠,回家去吧?”“這,這兒不就是家嗎?”梁明遠有點驚詫了。“如果是家,你就留在這兒吧,”左秀霞的語氣,依然冷若冰霜,“我,時間不早了,我可是要走了——”說著,拔腿就往門口方向走。情急之下,梁明遠一把拉住她的右手,驚問道:“秀霞,一定要走嗎?”“是啊,一定要走,時間太晚了,我媽媽會擔心的,會不高興的——”左秀霞說著,用上了斬釘截鐵的語氣。梁明遠心頭,霎時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都二十大幾的人了,竟然不敢在自己所買的新房裏歇一晚!而那樣的母親,未免太苛刻、霸道、溺愛了吧?這樣看來,這一套房子,甚至還比不上旅店!這樣想著,他還是不死心,這樣問道:“留一晚,就留一晚,也不行嗎?”“我,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左秀霞說著,甩了一下手,“如果晚上見不到我,我媽媽是不可能去休息的!我,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