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愧為一代劍客,記性蠻不錯的——”說著,何海娟的目光,停在了對方的眉宇之間,那眼神是在說:既然如此,那你看著辦吧。梁明遠淡淡一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過的話,自然是要兌現的——”這樣說著,他伸出了雙手。霎時,他的眉宇之下,多了一個與他翩翩共舞的何海娟。“明遠,你說過,隻要我想跳多久,就能跳多久的——”語聲如幽蘭,縈繞在小樹林裏,月光下,梁明遠心間。“這,不成問題——”梁明遠說著,輕輕拍了一下對方的肩頭示意大可不必心有不適。淡淡的月光,再透過枝枝葉葉傾灑而下,自然隻能是朦朧一片。不過,這樣的微光,也已經足夠了。因為,最為默契、舒爽的舞步,無關光線的明暗,她其實隻是兩顆心以同一種頻率在碰撞、跳躍;甚至,樂曲也是多餘的,最好的韻律和節拍,往往就來自內心。有時,隨著那一陣微風,梁明遠也能嗅到,那薄荷般的清香,正透過眼前的發梢,沁入自己心脾。“哦,如果時間就此停下來,如果這一切就是天荒地老,如果眼前的這一片小樹林就是那仙山樓閣,我,我還會再遲疑嗎?我還會再作她想嗎?我還會再向上蒼再祈求什麼嗎?不,不會了,這一切,已經足夠了。”這樣想著,凝神之際,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清泉鳴澗般的心跳聲。“哦,還有一件事情,還有一件未了結的事情,因此,我,我還不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他極力將自己那幾近沸點的血液,稍稍降下一點熱度來。哦,舞步,舒緩悠長,就像輕送著白雲的那一縷微風。“明遠,你,你——”也不知什麼時候,耳畔響起何海娟這樣的聲音。“海娟,你,你想說什麼呢?”梁明遠心頭一怔,這樣問道。“我,我在想什麼,你還不懂嗎?”何海娟嬌嗔道。“就,就慢慢享受這一刻吧,那件事情,以後,以後吧——”梁明遠支吾道。“以後?你心裏,就那麼多以後——”“我,我想,隻要有緣,就會有以後——”“好吧,就,就看上天的安排吧。”何海娟說著,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優柔寡斷之際,梁明遠最終不曾邁出那最為關鍵的一步。這無聲的舞曲,到底也沒能持續到晨曦微露;有那麼一個瞬間,兩人相視一笑,接著就靠著一棵大樹,打起盹來。是啊,兩人畢竟不是神仙,必要的休息時間,總還是要有的。當第一縷晨曦灑向大地的時候,兩人移動步子,返回了。“哦,快十個小時了吧?”一路上,梁明遠說了這樣一句。“你,你的意思是——”何海娟不解的問道。“我,我是說,這麼久了,有電了吧?”“有電?有電又怎樣?現在都是大白天了——”“有了電,你休息一陣子之後,就可以聽聽音樂了。”“是啊,邊吹電扇,邊聽音樂,蠻好的。”何海娟這樣說道。“哦,山的那一邊,到底有點什麼,以後,以後你想去看看嗎”“山的那一邊?現在,我想的是山的這一邊——”何海娟淡淡的說道。訕訕一笑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是啊,人最關心的,還是眼前——”“不過,我倒是在想,說不定真有那麼一天,我,我要過去看看——”何海娟說著,意味深長的盯了對方一眼。梁明遠會意,連忙說道:“到時,我們再相約吧。”何海娟勾了勾小拇指,淡淡一笑:“這件事,就不用再勾勾手了吧?”“不用了,到了那一天,我,我會出現的——”梁明遠這樣表態道。“哦,明遠,你買了新房子?”再走出幾步,何海娟這樣問道。梁明遠想起來了嗎,昨天夜裏,在講這幾年的經曆時,是說起過買房子的事情;於是,他這樣說道:“你,你想去看看?”“哦,算了吧,以後,以後再說吧——”何海娟說著,微微低了一下頭。梁明遠隱隱覺得:其實,對方是很想去看看的,隻是,出於某種考慮,隻能暫時先擱下了。這樣想著,他淡淡一笑:“那,以後,我,我恭候大駕——”“大駕小駕什麼的,我可不敢當!”“放心吧,對於客人,我總是歡迎的——”“客人?我是客人嗎?”何海娟說著,撅起了嘴巴。你,就心甘情願隻滿足於做個“客人”?聽到何海娟那一句“我是個客人嗎?”的質問,梁明遠一下傻了眼:糟糕!無意中說錯了一句話。真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啊!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她敏感、多心,在內心深處,誰不想做個“主人”呢?主人,往往意味著名分、尊嚴、地位。以前跟一位同事聊天時,他說了這樣一個故事。大意是,某富婆(姑娘?)什麼都不缺了,就差沒能覓得一佳偶了!為此,她特意寫出這樣一幅上聯,並以此聯招親:寄宿客家,寂寞寒窗空守寡從表麵上,對下聯似乎不難;然而,由於上聯每一個字均有一個寶蓋頭,因此,下聯也必須由同一偏旁的字組成!當時,盡管我不作此想,不過,考慮到對此下聯頗能鍛煉一個人的語文水平,閑著無事,幾經斟酌,總算對出了這樣的一副下聯:浪遊湘江,洶湧激流深濺淚自忖文意尚能般配,隻可惜“淚”與上聯尾字的“寡”,同為仄聲,略顯不足。(按:對聯一般要求仄起平收,即上聯最後一字為仄聲(即第一第二聲),下聯的最後一字為平聲(即第一第二聲)。梁明遠所對下聯尚有不足,有意者不妨一試!)後來,看了一本對聯書,裏麵提到了這副對聯,不過,倒是少了前麵四個字,即:寂寞寒窗空守寡書中給出的下聯是:退避迷途返逍遙這樣看來,如果再從“走之底兒”為偏旁的字中找出四個來,以對“寄宿客家”四字,真是難於上青天了!唉,對聯的事情,現在就不必想了,當務之急,倒是要如何應對何海娟“我是客人嗎?”這樣的質問!皺了好一陣眉頭,梁明遠支吾道:“海娟,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呢?”何海娟的語氣,依然是那樣的咄咄逼人。“我,我是說,如果你到別人家玩玩,人家,人家就會想辦法招待你——”“是啊,去到你的豪宅,我自然是一個客人了——”何海娟這樣說道。思忖片刻後,梁明遠這樣說道:“海娟,真不好意思,無意中,我說錯了一句話——”“算了吧,別假惺惺的了——”“哦,這樣吧,哪天找到了八抬大轎,我再正是邀請你——”梁明遠試著這樣說道。何海娟似乎聽出一些什麼,語氣稍稍平靜了些:“那,就等著你的八抬大轎吧。”看看暫時風平浪靜了些,遠眺了前方片刻後,梁明遠輕輕哼起了一首歌:深夜花園裏四處靜悄悄,隻有風兒在輕輕唱,夜色多麼好,心兒多爽朗,在這迷人的晚上——“明遠,這首歌叫什麼?”何海娟這樣問道。梁明遠眨了眨眼,輕聲回答道:“叫,叫《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隻可惜,剛才我們所在的,不是莫斯科的郊外——”何海娟幽幽歎道。“其實,隻要有真感情,在哪兒都是一樣的——”“你,你真的這麼想?”“真的,我真的這麼想——”“那,我問你,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還要遲疑呢?”何海娟追問道。梁明遠邊走邊點上一支香煙,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這樣說道:“哦,在沒有名份之前,我不想那樣對你——”“可是,可是我是心甘情願的啊!”“正因為是心甘情願,我才不想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是,是不想對不起你的那一位吧?”何海娟似笑非笑的問道。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梁明遠也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了。輕輕地歎了一口長氣隻猴,他微微低著頭,默默地向前走著。何海娟一時也沒說什麼,隻是靜靜地跟著他往前走。東邊的朝陽,照在她們的背部;梁明遠注意到,兩個人的影子,是往前的!看看離那廠區隻有百來米了,隻聽何海娟這樣說道:“明遠,把你的手給我——”梁明遠也不知她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依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