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四江湖夜雨(十七)(1 / 2)

何海娟左手托著對方的左手,默默地看了一陣子之後,猛地伸出自己的拇指和食指,狠狠地釘在對方的手背與手腕之間。“唉喲——”一聲長叫中,梁明遠隻看到何海娟放下手後,頭也不回的往廠區方向跑去了。那被釘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八”字形的痕跡!“這,這是什麼意思呢?”望著手上所留下的痕跡,梁明遠這樣想著,“心懷怨憤,要發泄一下?哦,人們常常愛說什麼‘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實,手背是皮,手心才是肉!這樣說來,手背能和手心相提並論嗎?她,莫非是在抱怨我隻把她當手背?這‘八’字,一種說法是‘八字還沒一撇’;此外就是那‘發’字的諧音了。那麼何海娟所要表達的,是哪一種意思呢?真想不到,她會來這一手——”神思恍惚之際,他沒有追上前去。幾天之後,又輪到梁明遠值班了。前往值班室的路上,梁明遠又免不了幾分思緒紛飛:一轉眼就是六月下旬了,也就是說,上半年即將到頭了。這上半年,我該說些什麼呢?好些天不到左秀霞家裏了,有一種說法,這叫“冷戰”。這件事情,會不會有個了結呢?“圍城”的說法,倒是蠻有道理的。這件事情的是非對錯,真是一言難盡啊。哦,還有一種說法叫“雞肋”。現在,那種進退兩難的無奈與不甘,我也算是有所體會的了。觀望?我是在觀望吧?然而,左秀霞,左秀霞的母親,又會怎樣想呢?如果她們先采取行動,又將如何呢?別人做什麼,我管不了;我所能管得了的,隻是我自己。哦,前些天,也就是在這條路上,前往值班室的路上,久違了的何海娟,不經意間出現了!這,這又意味著什麼呢?到目前為止,我依然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在何海娟看來,我是不是太虛偽、做作、迂腐了?怎麼說呢,現在,我既然不能給她什麼名分,又何必陷得太深呢?或許,時間,會給出答案吧?如今,我隻能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或許,沒有答案的時候,我們隻想著答案,而一旦答案出現——到值班室後不久,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起來,與此同時,伴著道道閃電,雷聲也戰鼓般響起了!你大概要說,六月天,電閃雷鳴暴風驟雨什麼的,也實屬正常嘛。不過,你應該想到,也就在這時候,梁明遠的手機,也響起來了!按手機運營商的說法,這叫“呼叫”。是啊,暴風雨到來之際,是誰在“呼叫”他呢?、呼叫梁明遠的,是何海娟。大雨將至,梁明遠已顧不上欣賞手機鈴聲,而是第一時間按了接聽鍵。“喂,明遠嗎?”手機那端何海娟的聲音,急急如焚。“嗯,是我;海娟,有什麼事情嗎?”梁明遠盡量抑製住自己的情緒。“哦,現在你在值班室嗎?”“嗯,我在值班——”“那好,你馬上拿一把雨傘出來!我,我在你們單位西邊的小路上——”“好,我馬上就到——”掛了電話後,梁明遠從門背上取下雨傘,一個箭步出了大門,接著就往門前西側的小路上大步流星的奔去。狂風中,小路旁的小草小樹已是東倒西歪。借著閃電的亮光,梁明遠就奔走在雷聲隆隆的天底下:也算湊巧,要不然,這轉瞬即至的大雨,可不容易應對啊!哦,她為什麼要跨過馬路,到這邊來散步呢?從時間上推算,今晚上她所走過的路,不至於太短。或許,到這邊來,這一路上,她在想著,不經意間會見到我?隻是,她忘了一件事——“啪——”的一聲巨響後,閃電劃過西邊的夜空,眼前八九米遠的地方,現出了何海娟的身影!兩人相向而行,就在即將回合的瞬間,豆大的雨點已是鋪天蓋地而下!“幸好,你,你來得及——”捋了一下那被幾顆雨點滴落的長發,何海娟鑽到了梁明遠張開著的的雨傘下,暗自慶幸地說道。“走吧,回去再說——”梁明遠說著,領著何海娟往回走。若光是雨點大,倒還容易對付;讓人頭疼的,是那撲麵而來的大風:借著風勢,雨點如斜斜的箭頭,不時鋪灑在傘下兩人的身上。此時此刻,兩人也顧不上什麼了,隻是高一腳低一腳地往東走。狂風暴雨中掙紮了好幾分鍾之後,兩人總算回到了值班室。“擦,擦一下吧——”梁明遠說著,遞過了自己的毛巾。何海娟接過毛巾,邊擦頭發邊說:“想不到會遇到這樣的大雨——”“是啊,大熱天的,大雨有的是——”“你,你好喜歡下大雨的?”“那倒不是,我隻是覺得,不下大雨,就不叫夏天了。”“嗯,我們南方,都是這樣的——”何海娟接過話。將毛巾遞還對方時,何海娟望了望自己的上衣,努了努嘴,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梁明遠掃了對方一眼,心頭一怔:這欲言又止的樣子,是什麼意思呢?哦,她今晚穿的不是連衣裙,短裙上是一件襯衣!由於被斜雨所擾,上衣濕了些許。因此,她的意思是說,如果有上衣的話,不妨——體會到這一層意思後,梁明遠淡淡一笑:“哦,襯衣倒有一件,至於裙子嘛,那就——”說著,向對方擠了擠眼。“呸!”何海娟嗔道,“就算有裙子,我也不換——”“開個玩笑,何必——”梁明遠陪笑道,接著從衣櫃裏找出一件短袖衫。何海娟接過短袖衫後,比劃了一下,這樣說道:“嗯,看來,還算合身——”“既然合身,就穿上吧?”梁明遠說著,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香煙。四下打量了這小小的值班室一番,何海娟嗔道:“你呀,這麼小的地方,連——”梁明遠會意,將頭轉向西北側,雙手托著腮幫,這樣說道:“我,我先看一下外麵的雨;你,你看著辦吧——”說著,點燃手中的香煙。雨,確實很大。向窗外望去之時,隻看到無數的雨箭徑直下射,砸得樹木、屋頂、地麵噠噠直響;而不時掀起的陣陣大風,更是把陣陣瀑布似的雨幕,飄灑在了緊閉著的門窗之上。閃電如軍刀,雷聲是戰鼓,正不遺餘力的指揮著這一場豪雨!“可以,可以轉頭了——”過了一陣子之後,耳邊響起何海娟這樣的聲音。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梁明遠微微一笑,轉過頭來。何海娟衝他嫣然一笑,示意他點評一下這“新裝”。梁明遠發現,由於長得較為強健、勻稱、豐腴,換上男裝後,她不僅顯不出絲毫的不協調,反而多添了幾分英武之氣。打量了一番後,梁明遠由衷的讚道:“嗯,蠻不錯的——”“那,這件衣服就送給我了?”何海娟這樣說道。“可以啊,隻要你喜歡——”梁明遠這樣回答道。“算了吧,以後,說不定你要用——”何海娟說著,將換下的上衣扭了幾下,掛在了門背的釘子上,“再過一陣子,也就晾幹了吧?”“幹不幹都不成問題,你可以先穿我那件回去——”“讓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其實,襯衣,男女之分並不明顯。”“不會吧,女式襯衣一般沒口袋的;牛仔褲,才沒有男女之分。”何海娟糾正道。“那,那倒不見得,我發現,有些女式襯衣,不僅有口袋,而且是兩個。”“你,你觀察得這麼認真的——”“我,我這個人,有時就喜歡東張西望。”梁明遠接口道。也就在這一瞬間,何海娟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飛過一片紅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這樣說道:“哦,明遠,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是,是什麼事情呢?”梁明遠不解的問道。“我,我是說,”何海娟說著,摳了摳指甲,“剛才,剛才我換衣服的時候,你,你是不是想偷看——”說著,微微低下了頭。愣了好一陣子之後,梁明遠才這樣說道:“你,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廢話!當然想聽真話咯。”“其實,那一瞬間,我也想過要偷看——”梁明遠說著,凝望起對方的眼睛來。何海娟也正凝視著他,眨了眨眼後,這樣說道:“那,那你為什麼一直都沒轉過頭來呢?”“我,我想,既然你,你沒說過給看,我,我又何必呢?”“其實,如果你轉過頭,那時,那時,我,我也是很高興的——”何海娟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