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劍法,”小娟緩緩說道,“自然也差不多。可是,問題就在於,那道姑既然一心想壓倒老情人,自然要費盡心思了。我,我聽說,那道姑,近幾個月來,幾番鑽研之後,創出了一套龍鳳剪來!這剪,就是剪刀的剪——”我霎時瞠目結舌了:古往今來,用剪刀做兵器的人,布置會有幾個?!顯而易見的是,這龍鳳剪,就是專為破山穀劍法而創製的!那道姑,將對老情人的滿腔怨毒、仇恨,全發泄在這套龍鳳剪上了。不難想象,就算我們把山穀劍法練得再好、再嫻熟,在那追魂奪命的龍鳳剪上,也注定是討不了好去的!這樣想著,細看小娟時,隻見她秋風中枯葉似的抖了幾下,似乎轉眼間那對是姐弟就會四手持剪,前來施虐一般!“小娟,那龍鳳剪,也隻是新創,沒那麼可怕吧?”我試著這樣安慰她。“師兄,我也這樣想過。不過,現在我們不能再自欺了,從招式上看,我們在明,人家在暗,再怎麼變招,人家都是了如指掌的!孫悟空,逃得出如來佛的掌心嗎?”聽了小娟的這番話,我心頭霎時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是啊,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們的勝麵,的確不容樂觀!哦,武學中一向有“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的說法,對方的龍鳳剪,到底還是短兵器,它之所以能夠占據上風,全在於貼身近戰,此外,就在於雙手兵器的配合攻防,以繁勝簡!也就是說,麵對著龍鳳剪,我們手中的單劍一旦被其中的一把剪刀纏住,後果就不堪設想!不過,不過——這樣想著,透過淡淡的月光,我打量起小娟頭上的發簪來。看到我目不轉睛的樣子,小娟嗔道:“都,都什麼時候了,還這樣盯著我——”就像是沉沉黑夜閃過一道閃電,我極力想抓住這亮光來,於是,我這樣說道:“剪刀,和發簪一樣,都是閨房裏很常見的東西——”“是啊,不過,你,你這話——”小娟說著,大眼睛眨了幾下眼,就像那最燦爛的星辰。亮光,終於出現了!眨了幾下眼之後,我緩緩說道:“小娟,那道姑苦心孤詣,從最常見的剪刀中,想到了以多勝少以繁勝簡的龍鳳剪來!不過,如果,如果我們在單劍以外,另有——”“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我們一手拿劍,一手拿發簪——”小娟興奮地說道。我點了點頭:“思路,思路是這樣,當然也不一定是要拿發簪——”“是啊,在劍法之外,我們另一隻手的兵器,可以是刀法、鉤法、棍法什麼的——”“嗯,就是這個意思。”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之後,小娟一躍老高,落地時擺了個丹鳳朝陽的招式。伸在前麵的是長劍的招法,蓄勢待發的後手,使的是什麼,我一時也看不出來。我暗暗喝了一聲采,接著緩緩走上一步。也就在這時候,收招站定後的小娟,靜靜地看了我幾眼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微笑散去,那一片陰雲,飄到了那俏臉之上。“小娟,你,你怎麼了?”我不解的問道。小娟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似的,隻是將臉轉到了另一旁。問題,出在哪兒了呢?“師兄,”黯淡的月光下,小娟的聲音有如杜鵑悲啼,“我們,我們認命吧?”“認命?為,為什麼——”我大惑不解的問道。“你想,那道姑既然是我們師傅的師妹,練武的時間,少說也有一二十年了吧?以她在武學上的造詣,又是處心積慮地置我們於死地,所想出來的招數,定然是凶惡無比、防不勝防!而,而我們,今天晚上才開始想——”小娟緩緩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聽得出來,她的意思是說,臨時抱佛腳、臨陣磨槍,多半是無濟於事的。我淡淡一笑,接著這樣說道:“小娟,我們,我們也不必長他人誌氣。我們的主要對手,是那對師姐弟,他們對龍鳳剪的領悟,未必就能夠高到哪兒去。此外,他們所出的招數,多半是以原先的山穀劍法為攻擊、克製對象;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夠突出奇招,也可以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師兄,你,”小娟忘情之下,一把抓住我的左手,“你,你真有辦法——”陣陣暖意與顫動電流般掠過心間之際,我也就任由她這真情流露之下的舉動了。霎時,我還轉過這樣的念頭:這輩子,如果都能有這樣一雙手相伴,我還奢求什麼呢?好一陣子之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鬆開了我的手,嗔道:“你呀,就想著柔情似水,還不快想出一些拿得出手的辦法來——”我暗自思忖道:這山穀劍法,我似乎沒多少印象啊!一個人武功再高、悟性再強,也不能建造出空中樓閣來!皺了皺眉頭,我這樣說道:“小娟,這樣吧,你把所學到的劍招慢慢練一遍。我呢,在一旁看,先想著怎樣用龍鳳剪進招。想出了這一點之後,再想想,如何再用雙手兵器來反製對方的龍鳳剪——”“好吧,我,我就把招式放慢些——”小娟說著,拿起了木劍。這緩兵之計沒被識破,我差點就想笑出聲來了。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小娟左手捏了個劍訣,右手持劍回收,一聲嬌叱後,木劍刺向對手膝蓋,接著反手上撩,斜挑敵手下頜。(此為白虹貫日?)緊接著,隻見她回劍砍削,虛晃幾下之後,劍尖直搗敵方小腹。不一會兒,那木劍使動開來,“聲東擊西”“力劈華山”“丹鳳朝陽”“流星趕月”一招招或沉穩,或淩厲,或險峻,將九九八十一路山穀劍法使得如長龍飛騰銀鳳盤旋。而我的眼前,漸漸幻化出夏日清風中的一片池塘,風起處,田田荷葉舞姿翩翩,意韻悠悠;我甚至忘了自己,隻覺得一顆心就在那清風裏飄呀飄的,恍惚中自己就像那荷葉上的一滴水珠,滾動著,晃蕩著——“師兄,怎麼樣?”小娟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回響在我耳邊了。“嗯,很好——”我支吾著。“就知道說好,”小娟嗔道,“你,你可是要想出招數來的——”“這樣吧,”我沉吟道,“要說招數,我正在想;不過,一時半會之間,還不會成型。不過,休息之前,還可以接著想——”“是啊,就算是達摩祖師,一時半會,也未必就能創出一套武功來——”小娟說著,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頭,示意寬慰。停了一陣子之後,我試著這樣說道:“也不知那對師姐弟——”“那對師姐弟,”小娟倒是快言快語,“年紀也和我們差不多吧。那師姐,好像就是那位道姑的寶貝女兒——”“道姑?道姑也有女兒?”我不解的問道。“說來話長,”小娟接過話,“這些天,我也想出不少辦法,了解了一下對方。大概是這樣的,這位道姑,以前也是結過婚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的那一位,就是我們現在的師父——”(我眉頭一皺,不過,很快就示意她接著說)“那些陳年爛芝麻的往事,現在,現在我是不會知道得太多的了;”小娟說道,“由於某種原因,兩人因愛生恨,反目成仇。這樣一來,這位道姑就恨透了天下的男人,說他們都是一些薄情寡義、負心薄幸的家夥——”“那,她為什麼還要收一位男弟子呢?”我追問道。“大概,作為一位母親,她,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一生有托、幸福如意的——”說著,她的臉微微一紅,臉上那淡淡的月光,一時也泛出一片紅暈來。“那,你覺得,這兩為前輩,反目成仇的原因,會是什麼呢?”“據說,據說是這樣的。很多年以前,哦,大概是明朝吧?那一年,燕王起兵造反,建文帝一方,最終失敗了。建文帝到底去了哪裏,一直是一個謎。江湖上故老相傳,當年建文帝在皇宮被攻破之前,沿著一條密道,逃走了。跟他一起出逃的,是一些貼身侍衛,以及一些最親近的宮女。一些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建文帝出逃時,隨身也帶了幾本書,其中的一本,就叫《長生訣》!皇帝隨身攜帶的書,自然非同小可。幾百年來,很多人都想找到這本書。據說,我們的師父,就是其中一名侍衛的後裔,而那道姑呢,就是其中一名宮女的後人。哦,這樣說來,他們,他們——”“就,就先說到這兒吧。”我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