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後來，”我忍不住開口了，“後來你——”又是將一杯酒一飲而盡後，師父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滴，然後緩緩說道：“有些事情，有些話語，有些心思，我是悶在心裏，悶得好長一段時間了。那一天，吵了好些時候，當我們覺得再吵下去也沒多大意思時，就慢慢停了下來。隻是，事情還沒完——”小娟柔聲道：“師父，你喝多了；那故事，明天再說吧？”師父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我沒醉，我心裏很清楚——”我微笑著掃了小娟一眼，這樣說道：“小娟，既然師父想說，我們就洗耳恭聽吧。”於是，師父接著說道：小娟，還是阿明了解我啊！自從跟你師娘鬧過那一次後，我心裏總像堵著什麼似的，總是悶得慌。那一天，我跟你師娘說好了，大家分頭去找那部《長生訣》。你師娘鼻子哼了一聲，算是默許了。這樣，離開你師娘後，我東走西逛的，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那天救人的地方。那地方早就是空無一物，我還是臉上一熱，像是給大火燒了一下。哦，我想起來了，那一天，那姑娘離開我們之後，就是向峽穀方向走去的。“到裏麵去，或許會有一點線索吧？”這樣想著，我就拿定主意，信步往峽穀方向走去。走出那條狹長的峽穀後，再往前走出一陣子，就來到那片草地上了。哦，這些，你們都是很熟悉的。走到草地的邊緣，向前麵眺望的時候，幾間茅草屋就在不遠處了。我心口一熱，定了定神後，就接著往前走。離茅草屋還有十多步遠的時候，“吱——”的一聲，房門打開了。一個姑娘走了出來。她拿著一把柴刀，看來是要去砍些柴火的。見到我之後，“噹——”的一聲，柴刀掉在了地上。我，也是靜靜地望著她，向老和尚入定似的，半晌說不出話來！不過，那心口，卻是砰砰直跳，裏麵就像有一隻小兔子似的。這種感覺，我是很久沒體會過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黃鶯一樣的聲音，響起來了：“恩人，快，快請裏麵坐——”我淡淡一笑：“我，我算什麼恩人啊？！”“恩人，快別這樣說，你救了我的命，保住了我的清白，就是我的恩人——”她這樣說道。我想了想：恭敬不如從命，如果不到裏麵坐坐，這姑娘，心裏會很不安的。於是，我就這樣回答她：“既然姑娘有此盛情，我，我就到裏麵喝上一口水——”“是啊，走了這麼遠的路，該喝口水了——”姑娘接過我的話語。就這樣，我跟在她身後，走進了那茅草屋。客套幾句、寒暄一番後，姑娘問起我的來意。我心想，既然以前總是找不到什麼線索，看來是還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多一個人，就多一個腦袋，再說，這姑娘為人那麼好，決不會是那種不可靠的人。這樣想著，我就把尋找長生訣的事情，簡單的跟她說了。這姑娘聽了，低著頭想了好一陣子，才這樣說道：“恩人，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我微微一笑：“既然都已是熟人了，還有什麼該不該說的呢？”“我嘛，深感恩人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那姑娘緩緩說道，“因此，很想在這件事情上助恩人一臂之力；隻是，我笨手笨腳的，一無所長——”說著，將目光停在了我腳邊的長劍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皺了皺眉頭，體會出來了：她，她是想跟我學武功；強身健體之餘，還可以陪我一起去找那部《長生訣》！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這很好嘛！這樣想著，我就說道：“如果還瞧得上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那，那就——”這姑娘聽得出來，我這是答應了。於是，就雙膝微彎，盈盈拜倒，要行起拜師大禮來！我覺得，自己武功本就不怎麼樣，如果再擺出一副施恩示惠的樣子，那就太不應該了。這樣想著，我就上前一步，想把她扶起來。就在與她的胳膊接觸的瞬間，我隻感到心口一熱，像是猛地碰上了燃燒著的炭火一樣！她的胳膊，真是柔弱無骨啊！這種感覺，隻有在跟你師娘定情時才有過！這姑娘好像也感受到了什麼，就順勢站起身來。這樣一來，我就隻稱她為小師妹，而不是以師尊自居。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她就邊跟我練武，邊說說這一帶的地形地勢、方誌傳說。從她的話裏可以看出，她是本地人，對這一帶還是蠻熟悉的。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就與她告辭，和你師娘相會去了。以後的幾天時間裏，我都跟你師娘約好，大家分頭去找那部《長生訣》。然後，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走上一陣子之後，確信無人跟蹤時，我就往峽穀方向走來了。這一天，天氣很怪，過了正午的時候，還是陽光燦爛的；不過，午後再練了一陣子劍法，瓢潑大雨就來了。由於無法再在外麵練功了，我和這位姑娘，隻好往茅屋方向跑。茅屋裏倒是有糧食有野味的，另外，還有幾壇老酒。看看一時半會之間是不可能雨過天晴的了，我們就動手做起晚飯來。那一晚的酒，真好啊！入口柔順，回味綿長，不知不覺中，我就多喝了幾杯。那姑娘不停地勸酒，自己也是豪爽大方，常常是端起杯子來就是一飲而盡！也不知喝了多久，看看外麵時，發現已是暮色四合了。我還記得，回去跟你師娘相會的時間，又到了。這樣想著，我就放下酒杯，想要站起來。我暗自嘀咕道：“師父啊，喝了這麼多酒，就算比能夠站得起來，恐怕也站不穩了。”再看小娟時，卻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像是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安與擔憂。喉頭咕嚕咕嚕響了幾下，又是一杯酒下肚了，師父接著往下說道：那天夜裏，我喝的酒，隻會比這天夜裏的更多！原來，那是一種醇釀，盡管不上喉，後勁卻很足。哦，就像武鬆過景陽岡所飲的那種。我頭暈腦脹的，眼前還冒著金星，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後，好不容易站起來了。隻是，那一雙腳就像給千斤巨石壓住了，怎麼也邁不出一步了。我咬了咬牙，向廂房方向移出了半步，不曾想到，像是被大風猛刮了一陣，眼看就要摔上一跤了！就在這時候，就在我所要跌倒的方向，多了一條肩膀！爛醉如泥之際，我依然很真切的感受到，這就是那位姑娘的肩膀！這肩膀，還帶著熱氣和顫動。就像溺水之人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來不及多想什麼，一把抱住了那溫潤如玉的身子。“你，你醉了，真的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我的耳邊，響起了這樣熱烘烘的聲音。“嗯，嗯——”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後，接下來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睜開眼，我才發現，枕邊還有一條長藤一般的秀發。一驚之下，我推了推他，示意她快穿上衣服！也就在這時候，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來了！在這樣尷尬的時候，誰還想到去開門呢？就在我們手忙腳亂的穿衣服的時候，門外的那個人老大不耐煩了，用力踢起門來。“嘭——”的一聲巨響後，門開了；這時候，我的衣服已穿好了一大半，就差係腰帶了。“師兄，你好啊——”你師娘這樣冷冷的說道。“我，我到外麵來，是去找——”我支吾著。“是啊，蠻有收獲的，找到人家大姑娘裙底下了——”你師娘說著，拔出長劍，寒氣森然，指向我咽喉。“要殺，就殺我吧，是，是我不好——”這時候，那位大姑娘將我向後一推，將自己暴露在了劍尖之下！我心頭一怔，又是感激、難過，又是慚愧、欣慰！“嗯，倒是有情有義——”你師娘說著，長劍緩緩向前送出，半寸，一寸，兩寸！就在劍尖即將觸到那姑娘喉頭之時，我拾起腳邊的一隻鞋子，向那劍尖擋去。隻是，我酒力未過，這一擋，也隻是將那長劍稍稍弄偏了些，根本就無濟於事。一聲冷笑之後，你師娘將長劍向後一收，稍一停頓之後，使出了九成功力，又將劍尖隻想那姑娘咽喉！與此同時，她一臉不屑的望著我，意思是：師兄，有本事，有本事你就再擋擋看！長劍去勢雖慢，力道卻是十足！如果我功力不失，且兵器在手，或許也還能蕩得開。如今，卻是有心無力了。我不忍心再看，隻好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