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隻是短短的一兩分鍾時間，對於我，卻像十天半月那麼漫長！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最終，我緩緩睜開了雙眼。這時候，眼前的地麵上，並沒有獻血滴下的痕跡；就在我驚愕的瞬間，隻聽你師娘說道：“姑娘，麵對我的劍尖，你能夠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唉，既然你對他這樣情深義重，倒顯得我是多餘的了。這樣吧，我有個規矩，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姑娘，我的話，你聽懂了嗎？”那姑娘眨了眨眼，接著點了點頭：“好，現在我就找個佛門之地，做尼姑去——”就在你師娘冷冷冰冰的目光中，那姑娘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去了。那姑娘走後好一陣子，你師娘說道：“師兄，我，我做道姑去了；你，你好自為之吧。”“師妹，你，你——”我正想著要解釋幾句，或是要挽留幾句之時，你師娘的身影，早已在房門之外了。她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一旦下了決心，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了。唉，這一切，全是我的錯！唉，我一時的衝動，釀成了這樣的悲劇！“一失足成千古恨”，說的就是這道理啊！接下來的事情，你們，你們大體上也知道了。嗯，如果——過了好一陣子，也沒從師父口裏聽到“如果”的下文。定睛細看時，師父已將頭伏在桌子上，睡過去了。商量了一下，我和小娟一起，慢慢將師父弄到廂房裏休息去了。由於酒力未過，我一時倦意全無，就和小娟向茅屋前的那片草地走去。走出一二十米後，我這樣說道：“小娟，我有一個想法——”“有神想法，你，你就說吧。”小娟嗔道。“小娟，是這樣的，所謂‘愛屋及烏’，其實，恨也是一樣的——”“師兄，你的意思是，我們丟下師父，逃到外麵去——”“也不是逃，”我緩緩說道，“從明天上午開始，我們就到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部《長生訣》。就算一時找不到，可能也會更安全些——”“你，你的意思是，師娘要對我們趕盡殺絕？”“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從師父的話裏看，其實，師娘更恨的，應該是那位姑娘。同樣的道理，一旦師娘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說不定就要痛下殺手——”“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呢？”小娟驚愕的問道。“師娘，師娘最看不得別人幸福，因為，她一直為師父的另尋新歡、負心薄幸而痛苦。師父講故事時，就說過，當時師娘說：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這，這句話已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也就是說，在師娘心裏，是不會有多少陽光的——”“你要說的話，我大體上也聽懂了。隻是，就憑我們兩個人，就，就真的找得到，找得到那部《長生訣》？”小娟說著，將目光停在了我的眉宇之間。尋找，就意味著得到嗎？皺了皺眉眉頭後，我這樣說道：“小娟，閑著無事，就隨便找找吧？”小娟似乎也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爽快地應和道：“好吧，明天就開始吧。”這個夜裏，我遲遲沒能入眠：師父、師娘，以及那位還不知道名字的師姐，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其實還遠沒有結束！表麵上的風平浪靜，往往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驚濤駭浪。那麼，這些天，師娘為什麼不領著那兩位弟子，前來尋仇呢？或許，他們也正忙著尋找那部《長生訣》，一時無暇顧及這邊的事情。當然，他們也在盯著我們，一旦是我們先找到了，那麼，他們的身影，也就會出現了。對我們來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古訓，還是要時刻銘記在心的。既然這麼恨師父，師娘為什麼還要收一位男弟子呢？或許，她是這樣想的，到時候，三對三，來一場公平的決戰。自然，對於那位男弟子，她還是有所期待的，是啊，在她們母女麵前，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師姐，一個小師弟，還能翻得起大浪嗎？控製、操縱一個人，繼而將他玩於股掌之間，你也有某種心靈的快慰嗎？師娘既然能夠創出克製山穀劍法的龍鳳剪，心思之細膩、縝密、強悍，當不難理解。從這個角度看，我自創的那一十八招右手兵器，也不知管不管用？要是屆時不管用，那麼，我的小娟，恐怕就難逃厄運了。哦，從情理上說，我們這邊還有一位“師姐”，隻是，既然她已出家為尼，不問世事，到時多半是指望不上的了。能夠指望的，就隻剩下自己了。以師父目前的脾氣、底氣和心態，能和師娘戰成平手，已近奢望了。隻是，我的那些右手兵器，一時也想不出太多。那麼，真到了雙方兵戎相見的那一天，真是前景堪憂啊！如果真能找到那部《長生訣》，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妨就讓給師娘吧；畢竟，和小娟相比，一本古書，實在算不上什麼。或許，長生不老，從來隻是一句騙人的鬼話。如果失去小娟，就算能夠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思呢？哦，記得有那麼幾句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深情之人，最不敢、最不願麵對的，恐怕就是“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了！從這個角度看，隻要能夠和小娟在一起，那部《長生訣》，找得到或是找不到，又有什麼關係呢？不妨這樣說，一時找不到，兩人相聚相依的時間，甚至還會多一些！上一代人的恩怨，為什麼要讓我們這一代人接著扛呢？化幹戈為玉帛的那一天，什麼時候才能到來呢？若論武功，師父和師娘，自然都時人中龍鳳；然而，一個情字，他們堪透了嗎？執著於仇恨，隻會帶來新的仇恨。師娘，其實是太要強了，不僅要壓過師父，還要將我們三個，收拾得服服帖帖。而這一切，多半起源於那位我叫不上名字的“師姐”！此，正所謂恨屋及烏！哦，算了吧，該來的，遲早是要來的。明天的事情，有誰能夠說得清楚呢？到時，再見機行事吧。被自己嚇死，有什麼意思呢？“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接下來，就做個好夢吧？這小小的茅屋之外，是靜謐的群山；多少年以來，它們就這樣肅穆地立於天地之間，冷眼旁觀這人世間的是非恩怨、征戰殺伐，甚至，連那冷笑也不出一聲——接下來的這一天，依然是個陽光普照的大晴天。“師兄，往哪兒走呢？”來到草坪上之後，小娟這樣問道。我注意到，這東南方的那幾座山，頗有些特別，特別是突向南邊的一座小山，就像一個人向外張開的拇指，比北邊的山，矮多了；也就是說，要翻到小山的那一邊去，倒不是很費力。於是，我就指著那低矮的山坳，這樣說道：“翻過那座山坳，到外麵看看吧？”“師兄，你怎麼想到要翻這座山坳呢？”小娟邊走邊問道。“我想，”我邊走邊緩緩說道，“在一般人看來，寶藏，一般都藏在名山大川，或是深山老林裏。不過，也有這樣的可能性，當初，決定藏這部《長生訣》的時候，那位前輩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此外，當年建文帝一行，正在亡命江湖之際，步履匆匆，恐怕也沒有多少心思來藏得更深更遠。因此，我想——”“嗯，你的話，也算是有道理——”小娟說著，點了點頭。“有沒有道理，找了再說吧——”我說著，微微一笑。再走出幾步後，小娟問道：“師兄，你真的相信有這樣一部《長生訣》？”思忖片刻後，我這樣回答道：“有一句話，叫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此，我覺得，大概還是會有的吧？”“那，如果沒有呢？”“我們，我們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去尋找。看過《西遊記》的人，大概都有這種感覺，前往西天的路上，很吸引人，很有意思；而真正得了西天，取經歸來的路上，倒是沒什麼看頭了！而且，也就是那充滿艱險的一路上，師徒幾個才會終得正果。”“是啊，取經隻是一個過程，”小娟說著，嫣然一笑，“不過，師兄啊，我們現在要走的路，那可是向東啊！”“這，這也是很正常的嘛！”“為什麼呢？”小娟不解的問道。“因為，我們所要去取的，是一部東方的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