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何海娟這樣說道:“這部《長生訣》,看來沒指望了。”皺了皺眉頭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哦,我想起來了,好幾百年過去了,就算真的藏在這一帶,這麼久了,看來也是被人拿走了。”“拿走是一回事,有沒有這本書,又是一回事。”“的確,《燒餅歌》什麼的,世人都公認有;至於這《長生訣》,就難說了。”“明遠啊,”何海娟插話道,“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既然不能確定,你,你為什麼還會這樣熱心的尋找呢?”梁明遠淡淡一笑:“人,總是要找點事情來做的,總是要有點精神寄托的,總是——”“總是要做點美夢的——”學著對方的口吻,何海娟接了這樣一句;說著,一時忍不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如果連夢想都沒有了,那就太無聊了。”“嗯,說得不錯;不過,過一陣子,還接著找嗎?”抬頭看了看已近天頂的太陽,梁明遠這樣說道:“這樣吧,也算是中午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個午飯,然後,再四處走走?”“嗯,無糧不動兵,先填飽肚子再說——”何海娟說著,整了整衣角。前往小吃店的路上,梁明遠這樣說道:“明朝初年,這一帶地方,還是比較偏僻的,當年建文帝南逃的時候,路過這裏的可能性,也還是有的——”“哦,我想起來了,”何海娟似笑非笑的說道,“人家都說皇帝三宮六院上千佳麗,有著享不完的福。這,這建文帝,為什麼要出家為僧呢?”“從當時的情況看,出家為僧,也就是喬莊丐幫,有利於難逃。另一方麵,建文帝的祖父,年輕時也做過和尚,這一次,就是孫子接爺爺的班了——”“也就是說,當時,建文帝有點心灰意冷了?”何海娟這樣問道。“心灰意冷,是有一點;不過,還不到萬念俱灰——”“哦,明遠,以後,你會出價做和尚嗎?”“那,那可不會?”“為,為什麼呢?”“有你這樣的大美人在身邊,我,我怎麼——”“是啊,出家有什麼好?天天喝粥吃素,念經敲木魚的——”何海娟應和道。“因此,真正想出家的人,不會太多。”“特別是像你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梁明遠不解的問道,“海娟,你,你的意思是——”“你呀,好一個多情種子!當初,一見到我,就兩眼——”梁明遠心頭一怔:這,這可說到點子上了!不錯,對我來說,情就像影子,最難看破的,還真是一個“情”字。這樣想著,他微微一笑,接著這樣說道:“是啊,最難斬斷的,就是情絲;記得那首歌這樣唱到‘無情無愛此生又何必’——”“那,以後你可要好好對我哦——”何海娟說著,深情的望了對方一眼。“不好好對你,我還會好好對誰呢?”梁明遠表明了態度。吃過午飯後,何海娟問道:“明遠,到哪裏走走呢?”“你,你是本地人,總應該盡地主之誼吧?”梁明遠打趣道。“我,我一時也想不起要到哪兒去——”“哦,這樣吧,到老地方去——”“老地方?”眨了眨眼後,何海娟接著說道,“哦,你的意思是,就是好幾年前,好幾年前的那個夜晚,你帶我到的那個地方——”“是啊,就是那個地方!”梁明遠肯定道。“可是,現在是白天——”何海娟說著,斜著眼睛瞟了對方一眼。“白天?白天也好,光天化日之下,可以把那個老地方,看得更清楚些。”何海娟噗嗤一笑:“大白天,你,你就不能牽牽手、摟摟腰了——”梁明遠淡淡一笑:“那,那我就想辦法多消磨一些時光,到了夜晚,再——”何海娟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怪,怪不得你這家夥當不了和尚——”梁明遠訕笑道:“大美人在一旁,再去想什麼當和尚,那,那簡直就是有眼無珠!”“這樣說,你倒是很有眼光咯?”“別的,我不敢說;不過,能夠在舞廳裏發現你,我,我覺得,自己,還是有眼光的。”“嗯,蠻有口才的,我,我差點兒就飄起來了——”“飄一點,是很自然的;不過,可不要像氣球一樣,飄到天上去——”“你,你才飄到天上去!”兩人一路說笑著,向那昔日的“老地方”走去。那老地方,位於龍江橋東北近一公裏處,其東南不遠處,就是山穀祠。看看離那山穀祠也隻是幾十米之遙的時候,何海娟眨了眨眼,這樣說道:“哦,那部《長生訣》,跟山穀祠有沒有一點關聯呢?”表麵上的離譜,是否也有靠譜的一麵呢?將目光從山穀祠收回後,梁明遠這樣說道:“山穀祠所紀念的黃山穀,也就是黃庭堅,是宋朝的人,好幾百年之後,明朝才出現,因此,山穀祠與《長生訣》恐怕沒什麼聯係——”眨了眨眼後,何海娟這樣說道:“我,我的意思是說,當年建文帝路過宜山的時候,也有可能抽出一點時間,到山穀祠看幾眼,然後把書藏在那兒——”“這種可能性,也不能說絕對沒有;不過,都好幾百年了,到過山穀祠的人不計其數,真藏有那本《長生訣》的話,也輪不到我們了。”梁明遠這樣解釋道。“哦,在那個有關前世的夢裏,”何海娟緩緩說道,“我們是山穀劍派的。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想到山穀祠裏去看看呢?”梁明遠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這黃山穀,喜歡舞文弄墨,詩詞寫得不錯;隻是,隻怕沒什麼武功!至於那山穀劍派,我,我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哦,原來是這樣。那,黃山穀有哪些著名的詩句呢?”何海娟一下也文藝起來了。梁明遠點上一支香煙,緩緩說道:“這黃庭堅,名氣不小,不過,能夠讓後人記住的詩句,倒不是很多,比較著名的有這一句:‘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哦,又是桃李春風又是江湖夜雨的,再加上一杯酒十年燈什麼的,倒是蠻有意境的;隻是,好像又太朦朧了,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何海娟這樣說道。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梁明遠試著這樣說道:其實,詩歌跟平時說話不同,有些詩句,的確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大體上說,“桃李春風”和“江湖夜雨”,寫出了時代的變遷人世的滄桑;而就在這悠悠的時空裏,詩人也找到了某種寄托與慰藉,“一杯酒”“十年燈”這兩個意象,多少也透露出他的豁達灑脫,怡然自得——“哦,我突然想起來了,”何海娟接口道,“他是不是在暗示我們,做人要輕鬆自然些,不要過於癡迷,就像那‘一杯酒’,能喝上幾口就差不多了?”思忖片刻後,梁明遠點了點頭:“不錯,很多事情,要看得透,看得開,適可而止——”何海娟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也就是不可強求,盡可以付之一笑?”“嗯,這樣的人生,倒是很瀟灑的。”梁明遠表示讚同。輕輕地踢了路邊的一塊小石子之後,何海娟這樣說道:“是啊,既然找不到感覺,這山穀祠,在遠處看幾眼也就算了;明遠,走吧——”梁明遠意識到,即將要去的,就是那“老地方”了。走出幾步後,他這樣說道:“好幾年過去了,今天,可算是故地重遊了。”何海娟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這一下,你高興了吧?”這“老地方”,位於山穀祠西北不遠處,行人稀少,倒是頗為僻靜。走出十來分鍾後,指著道路右側的那一片草地,何海娟說道:“幾年前的那個夜晚,你,就是你把我帶到那地方的——”梁明遠淡淡一笑:“高樹掩映,綠草如茵,那樣的地方,不好嗎?”“地方嘛,蠻不錯的;至於人嘛,就,就不知——”“哦,當時,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壞了?”“這種想法,在那樣的時刻,也是有過的;不過,那一瞬間,我又很想,很渴望。那種感覺,真不知道怎樣才能夠說得清楚——”“其實,”梁明遠接過話,“當時,我最擔心的,就是迎麵一巴掌——”何海娟作勢舉起右手,這樣說道:“當時,還真應該賞你一巴掌!”